田小梅当街说自己堂哥的不是,田二婶也只是不轻不重说她一句,恐怕到目前为止二房一家还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和田家没有关系,无所谓二房的态度,但郭氏和两个弟弟还在田家,难免受到不公的待遇还不敢出声,他这话也只是敲山震虎罢了,让她们知道二房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田二婶被他的话说的燥得慌,伸手重重地拍在女儿背上拍了一下,一脸怒气的呵斥道:“整天就你这丫头不懂事,多大人了看见你哥不知道问好,还敢说那些混账话,还不过来给你哥赔个不是。”
把田小梅推到身前:“大侄子,咱都是一家人,你妹子不懂事,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小孩子家家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被外人糊弄了她也不知道。”又对田小梅说:“小梅,这可是你哥,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得靠你哥呢,不准再这么对你哥说话,听到没有!快跟你哥说‘对不起’,请他晚上去咱家吃饭。”
听到田二婶教训田小梅的话,田又田暗自嘲讽,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利益打算,连吵架都能让她找到理由寻自己当靠山。
田又田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让她利用,赶在田小梅开口前说:“我可不敢劳烦小梅开口道歉,我已经不是田家人,两位还是不要和我说话的好,免得染上晦气。”
然后迅速离开。
他曾经作为田家长孙,在田家时不但毫无地位威信可言,反而堂弟妹都看不起他,不把他当做哥哥。叔叔婶婶在算计他父母的财产,叔婶的孩子在欺辱他弟兄三个,他离开田家几个月,许久不见的堂妹对他的态度尚且如此,那他的两个弟弟岂不是更加凄惨。
两个弟弟年纪尚小,父母不能保护他们,每天还要务农做工,田又田担心即使生长在完整的家庭里他们也会留下心理阴影,不能放任田家如此对待他们弟兄了,要想个办法让田小来和田小虎免受田家不良分子的荼毒。
至于郭氏,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不能随意对她说别的长辈的坏话。何况郭氏本身性格朴实,她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忍气吞声,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如果田又田说了二叔一家的坏话,第一个批评他的人就是郭氏。
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目前手里的银子,这段时间卖肉夹馍所赚的钱早已把当初买店的成本赚回来,还富余一些,再加上他卖给何老爷的菜谱和卤肉方子的定金,七七八八有四百两银子。
四百两银子看起来不少,要安置两个孩子还是很不容易的,田又田没有当过家长,却在心底希望能尽自己所能把最好的给两个弟弟。如果田又田没有遇到这两个可爱的弟弟也就算了,可他虽然和他们接触不多,但是每次田小来做事说话都让他心里感到温暖,让他不忍心放手看他们长大后变成田大郎那样的人。
听到附近学堂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田又田灵机一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田小来和田小虎送进学堂读书。这两个孩子年龄还小,读书习字都还能跟得上,不说让他们读书考功名之类的大话,哪怕读几年书认得几个字懂得做人的道理,再让他们出来学一门手艺,能养活自己,不靠种地吃饭。
田又田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马上快步走进学堂咨询有关事宜。
接待他的是个富态的中年人,两人对话半天中年人才搞清楚他要送进来的不是城里学生,变了脸色:“我们锦书学堂收的学生都是城里人家的孩子,你找个乡下孩子来他吃住怎么办,就算吃的问题不大那他住在哪里?”
这人的声音很大,读书的学生纷纷停下来看向他们。其中二婶家的田小进就在这家学堂读书,他也看到了田又田和学堂的管事发生争执,厌恶的皱皱眉,把书本竖起来挡住脸。
田又田也在考虑管事的话,不说他的店里现在没有地方可以住,就是他有一栋大宅子,田家也不会放任田小来和田小虎跟着他住。当时是田家放下狠话立了文书说他不再是田家人,又对他忌讳颇深,不让田家人和他接触。即使郭氏同意,田大郎和蔡神婆也不会同意,而且田家是蔡神婆当家,蔡神婆怎能允许大房的孩子不为她劳作种田,而跑去花钱读书呢。
看来只能找个离虻山村近的学堂了,田又田询问管事:“您说的没错,乡下离这里太远了,不适合。我对清远县不熟悉,不知道清远县的乡下有没有其他学堂?”
中年管事态度不善的说:“城外倒是有个学堂,不过那里设施简陋,只有一间破房子,学堂里教书的先生也是落第的书生,你想送乡下孩子读书的话刚刚好,收费便宜。”管事扬起下巴,一副只有我们学堂才是最正宗的学堂的样子。
田又田问清楚地址,向城外走去。城外的学堂就在虻山村进城的路上,不在路边,田又田几次从这里走过都没有发现。
丁儒学堂坐落在山野乡间,没有闹市的嘈杂,安静的只能听到秋风扫落叶的声音。丁儒学堂只有一位年轻的先生,既要教书又要管理学堂的所有事务。
田又田到达的时候学生刚刚放学,年轻的教书先生让他稍等片刻,亲自把二十几个学生送到路口,看着他们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才慢吞吞往回走。
田又田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他对这份事业纯粹的热爱,不禁一怔,他前几十年为生活忙忙碌碌,挣钱工作学习,像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这几个月也在为生存奔波,很少见到这样单纯的热爱自己的工作的人,这样的人把两个弟弟交到他手里田又田也放心。
田又田计算过从虻山村到丁儒学堂的距离,走路的话时间会有点长,对田小来和田小虎是个考验。他也想一下子把郭氏和两个弟弟带出田家,可凡事都不是那么容易,他现在无权无势无钱,要慢慢来。
第二十八章
再次看到田小来的时候田又田大吃一惊,田小来比他上次见到的时候更黑更瘦了。他们兄弟几人皮肤天生就白,可田小来经过一个秋收季节的劳作,风吹日晒,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变得又黑又糙,原本干净灵动的眼睛也蒙上一层麻木的色彩。
见到哥哥田小来还是很高兴的,现在家里只剩下他和弟弟小虎,田又田在的时候把他和小虎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他们干重活。田又田离开后,他顶替了哥哥的位置帮父亲去地里干农活,小虎也不再是懵懂的孩童,每天跟着母亲进进出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没有哥哥在,他和小虎失去□□,被逼着长大懂事。
田又田把带来的吃的拿给田小来,却看到他的手掌磨了一层茧子,细小的手指变粗,脏兮兮的手上沾满泥土。他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把吃的东西包进去递给田小来。
田小来察觉到了哥哥注意自己的手,快速接过东西,有些难为情的缩了缩手。他看到哥哥整洁的衣服,不再像过去那样打着补丁,哥哥的脸干净白皙,头发整整齐齐束在头顶,就连手也不像过去那样粗糙,手指修长,圆润的指甲修剪的齐整。
他低着头不敢说话,手里捏着哥哥给他的东西没有吃,他害怕哥哥会看不起他。现在的哥哥不是过去那个只懂得干农活的哥哥,他进了城,开了店,他和自己一家人不再是同一等级。他担心哥哥会像二叔家的孩子那样,不喜欢他们这些只会玩泥巴的孩子。
田又田明显察觉到田小来的心情低落,他也是从最底层的孤儿走过来的,大致能猜到田小来心里的想法。小孩子对外界事情特别敏感,有时候一些东西无意间就能扎根在他们心底,影响他们的一生。
田又田摸摸田小来的头,问他:“你想一辈子待在虻山村种田吗?”
田小来迷惑不解的看着他,不太懂哥哥的意思。
“哥哥的意思是,你愿意去做些别的事情吗?不是种田,你一个小孩子身子骨还没长大,就整天干这么多活,也不怕长不高。”田又田想了想说,“你也知道二叔家的田小进在城里读书,你不是很羡慕他吗?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也可以去读书,不用整天在地里干活,你愿意吗?”
听到田又田的话,田小来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田又田:“真的吗?我也可以像田小进那样去城里读书吗?”
“不止你,还有小虎,哥哥会送你们一起去读书,好不好?”看到田小来的反应,田又田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作为一个孤儿他是没有能力走进校门的,多亏好心人的帮助,他一路虽然尝尽艰难困苦却成功的上完大学,找到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很多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是那么幸运,世上不幸之人千千万,他能在不幸中得到有幸的帮助,不可谓不幸福。
田小来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姐弟四人从小就不受宠爱,每天除了干活干活还是干活。突然有一天哥哥告诉他们,他们也可以像二婶家里被爷爷奶奶视作田家骄傲的田小进那样去学堂读书,他都怕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我和小虎都可以去?可是会不会花很多钱啊?”他紧张地问,眼里却满是期待,两个孩子都能够去读书,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一般人家哪有这个待遇。
看出他问的小心翼翼,田又田鼻子一酸,哪家的孩子有他弟弟这么懂事,才十岁就懂得不乱花钱。安慰道:“你忘了吗,哥哥可是挣了很多钱的,足够送你和小虎去读书。不要怕花钱,你现在读书花钱,等以后长大了挣钱给哥哥花不是一样的吗?”
“嗯,我会好好念书,以后挣的钱都给哥哥。还有小虎,我和小虎都会对哥哥好的。”田小来信誓旦旦地说。
“好了,哥哥相信你。但是你读书的事一定要经过家里人的同意,你要先回去告诉娘,等娘和爹商量好了你和小虎才能去读书。”这件事说服郭氏没有问题,可是田大郎的心思田又田就不知道了,田大郎那种一根筋的人就算要送孩子进学堂,也不会花田又田的钱,他要想好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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