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十班的几个女生正在眉飞色舞地聊天，看见纤尘和朴昌坐下来，纷纷七嘴八舌地叫着老师。纤尘坐下来就问：“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

女生甲：“纤老师我们在聊新来的那个檀老师，他真是又酷又帅呀！”

女生乙插嘴：“就是就是，他那眼神好凌厉呀，虽然戴个眼镜都挡不住。他一来就叫我们把课本丢了，又不考试，同学们心里那个乐呀……”

纤尘刚想说话，朴昌张嘴就叫：“什么？！课本都丢了？不考试？那这课怎么上？！”见他张嘴想说话时，纤尘和众女生都反应敏捷地快速盖上饭盒，果然，朴昌一说话，就如惊涛拍岸，喷出千堆雪——雪堆的数量与他的情绪激动指数成正比。

女生丙怯生生对他说：“檀老师第一节课给我们讲时代背景，分析人物，第二节课就让我们来演他讲过的人物。”

纤尘问：“那他今天讲的什么？”

女生乙又来了精神：“讲的春秋五霸。纤老师你没看见，那个平时多讨厌的路红度，今天檀老师叫他演鲍叔牙，他摇头晃脑说服班长演的公子小白时，同学们那个止不住的笑哇！”

女生丁迫不及待地补充：“还有还有，纤老师知道那个上课就睡觉的流淼嘛，今天他演宋襄公，他居然真的写了大大的‘仁义’两个字插在后脑勺的衣领上，见人就教育‘我们是仁义之师，仁义之班’，后来没什么可说了居然冒出一句‘阿弥陀佛’，檀老师说他恶搞史实，不计分倒罚他多演两次，他还傻乎乎地笑……”

朴昌看来实在是忍不住了，拍案而起：“这算什么老师？！书也丢了，试也懒得考，上课就演戏，我一定要去报告校长！”这次他还喷出几粒饭渣来，纤尘和众女生照例反应敏捷地盖饭盒。

下午。檀君一走进学校办公室，就发现纤尘在等他，他假装不认识，径直走向办公桌。他走过纤尘身边时，纤尘说：“嗯……你好！请问你是新来的檀君老师吧？我是初二十班的班主任纤尘，想跟你谈一下关于我们班的教学问题。”

檀君正色道：“你好！我是檀君，请说。”

“中午我听班上同学说，你上历史课不用课本也不考试。这样培养学生的兴趣固然很好，但以后他们会面临升学和高考，如果光让他们捡感兴趣的东西来学，很多基础性的知识反而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他们的未来造成负面影响？”

檀君反问：“嗯，纤老师是吧？你是教语文的，一定喜爱文学，请问你喜欢谁的作品？随便举一个吧。”

“那……就冯至吧，我挺喜欢他的诗。”

“请问他的《十四行诗集》是哪一年出版的？一共有多少首？第一首的最后两句是什么？”

纤尘脱口而出：“1942年出版，二十七首。第一首最后两句是：我们整个的生命在承受/狂风乍起，彗星的出现。”

檀君点头：“没错。那再请问西柏坡会议是哪一年开的？会上作出了什么重要决定？”

纤尘皱眉：“呃，那个……”

檀君低下头盯着纤尘的眼睛说：“西柏坡会议在政治和历史这两门课上都是你从小考到大的，你记不住。冯至的诗你不可能从小读到大吧，可你却脱口而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这种攻击性的目光让纤尘有一些受不了，她转头避开檀君的眼神：“我对政治毫无兴趣。”

檀君转了一个方向，以直视纤尘的双眼，他头埋得更低了，鼻尖几乎要碰到纤尘的刘海：“对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把学习当成一个人，我认为教书就像在培养学生谈恋爱。你想一想，一个你所喜欢、所爱的人，他在你身边时，你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他离开你后，你就会对他魂萦梦绕，他走得越远，那一种细密绵长的思念在你心里就越扎实，直到充满你的内心，再容不下旁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毒瘾！戒不掉，忘不了，却想不通；反之——一个你讨厌的人，看不见他的时候，你会全身放松，但如果他在你身边，不管他做什么事，你都会觉得厌恶，不管他怎么陪你，怎样为你付出，都只会招你越来越讨厌他。一个学生面对一本书时，也就是这两种感情，你想让她选哪一种？”

同时，朴昌真地去了校长室。进去时他满脸斗志昂扬，为了学校和学生们的未来，他已准备好一肚子慷慨陈辞，但几分钟就出来了，弄得灰头土脸，满头瀑布汗。

“我说清楚了吗？”檀君直起身，离开纤尘一段距离问道。纤尘完全怔住了，目光散乱，没反应。檀君随便抓了桌上一本书，对纤尘一点头说：“纤老师，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欢迎讨论。我现在有急事，告辞。”说完朝门口走去。

檀君快出门了，纤尘才喊了一声：“檀老师，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去你的课堂上观摩一下吗？”

檀君站在门口的阳光中，转头对纤尘笑：“欢迎！”

檀君走出校门就把书丢了，叫了个出租车直奔市中区，他刚接到记者所住的小区保安的电话。

他刚在小区门口下车，保安队长就迎了上来：“你好，檀调查员。由于记者一直没回来，所以我们报了警，也通知了家属。他在另一个城市有老婆孩子，中午赶来了，看了看情况，作了一份笔录，警察现在还在搜索现场，可能会照失踪人口和入室盗窃立案。”

檀君问：“老婆孩子？现在在哪儿？”

“哦，刚才开来了一辆黑色奔驰，下来几个人，说是科技报社的，我们和警察都检查了证件，没错。他们说报社怀疑记者可能是跳槽跑了，要请家属过去谈一下赔偿问题，等笔录作完他们就把那母子接走了。”

檀君皱眉：“报社怎么可能会有奔驰来接人？你们看清楚车牌没有？”

“他们车没进小区大门，外面人多，我们也没注意。”

檀君摸出电话，马上打给科技报社，打完后面色凝重。他对保安队长说：“带我去看看监控录象。”走进监控室，有两个警察已经在看了，檀君冲他们亮了一下证件，他们自动让了个座出来。

檀君把当天的录象跳看了一下，在记者家属被接走时定格，然后给锤桓打电话：“主任，我现在在那个记者家，小区保安已报了警。那记者有老婆孩子，但是刚才被冒充科技报社的人接走了，请排查一部黑色奔驰，车上有一对母子，有3个，可能4个男人，其中一个穿黑西服，两个休闲装，孩子穿花黄色羽绒服，母亲卷发，墨绿色高领毛衣，牛仔裤。要不要警方协助？”

锤桓：“你先回来。我会通知连阔，警方由我去协调。”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挂了电话，檀君拷贝一盘监控录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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