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只觉一道惊雷在耳边里炸开,脑中瞬间空白之后怒气直灌颅顶。他一把攥紧晏棽的衣摆,几乎立刻就要把晏棽拖出去狠狠揍一顿。
“说的什么话!”没等盛林发脾气,晏灵臻先沉下脸,教训晏棽:“动不动就要分手。你拿人家女孩当什么?”
母亲生了气,晏棽却淡淡笑了笑,说:“我也是这样认为,分手是绝对行不通的。而且,两边的家庭状况,决定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经考虑过了。”晏棽垂下左手,将盛林攥着自己衣摆的手指拢在掌心握紧,“差距是很大。但我会努力的。不会叫他受委屈。”拇指轻轻摩挲了下盛林的指腹。
一桌人都吆喝着起哄。晏灵臻也舒心一笑,微微颔首。
盛林面颊微红,手指温顺地窝在晏棽手心,低头笨拙地用左手往口里拨了只水饺。
早饭过后,晏灵臻把晏棽单独喊到自己房间,交待他回去后一定不要去盛林的家里做客,并且要尽可能避免跟盛林的父母碰面。晏棽了解母亲的心结。她能为了自己努力去接受盛林,却仍旧不能接受盛林背后那个和睦幸福的家庭。心病还须心药医。晏棽找不来能解母亲心病的心药,只能尽量顺着她。
出门前晏灵臻又叮嘱晏棽,要对女朋友好一些。作为一个女人,年轻时被伴侣抛弃,辛劳了大半辈子一个人将儿子带大,晏灵臻有时也会担心,晏棽会不会长成另一个林静池。
晏棽看着母亲鬓边的霜花,发誓一般郑重地说:“妈,你放心,只要他没有厌倦,我永远不会先提分手。”
天色大亮,必须要动身了。
晏棽与家人一一告别,跳上停在家门口的SUV。盛林一手伸出车窗外向后一挥。银灰色的车子飞窜出去。
晏棽转头向车外看。盛林见状减缓车速,问:“舍不得?”
晏棽眼眶轻微湿润,视野中的母亲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望不见,“有一点。”晏棽转回身坐好,轻轻叹息。过去离家时从没像这次一样不舍。也许真是年纪大了,懂得了家里的好。
盛林嚼着口香糖,无所谓地道:“这有什么。你想回来,咱们一周飞一趟也没问题。”
晏棽摇头失笑,“还真是大少爷做派啊。”
“那还能有假?你既然跟了我,总得给你点甜头吧。”说得两个人都笑起来,离别之情消淡不少。盛林看一看晏棽,问他,“走之前阿姨单独跟你说了什么?”
“阿姨?你问你婆婆吗?”
盛林斜一眼晏棽,唇角微挑,“然然,你可别让我反悔。真要凭本事上,还不定谁家是婆婆。”
晏棽立刻假装不明其意,火速把话题拉回正轨,“没什么。我妈就让我对女朋友好一些。”
“嗯,”盛林点下头,又问:“那你怎么回答阿姨的?”
“我说,”晏棽注视着盛林,深沉的爱意在眼瞳中涌动,“只要他不烦我,我就永远不会跟他分开。”
盛林的嘴唇徐徐上扬,“那我也代你女朋友回你句话吧,”他眯起眼睛,迎着初升的太阳绽放笑容,“他说他永远都不会烦你。”
两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车子越出村头的山坡,冲向前方的大路。
年轻时的爱情,热烈而纯真,轻易便能诱人许下永远的承诺,以为这一刻的心意,就是天长地久。不明白岁月飞逝、世事无常。多少个永远,悄无声息地,便被打碎在了漫漫风尘中。
六十四
从晏棽家乡回来后,晏棽忙着去无色无色上班。盛林回了趟秀春苑,跟度假归来的父母吃了顿晚饭。那晚他留在秀春苑过夜,睡熟后做了一个梦。梦境混乱不堪,毫无逻辑。连林晏然的名字都出现在了梦里。醒来后盛林完全记不起梦到的情节。但那个梦的结局,却像针一样在他心口扎了一下——在梦里,他与晏棽分开了。
盛林起先并不在意,只是每当想起来,胸口都会感到一阵短促的刺痛。次数多了,心情总会受到影响。盛林向晏棽提起过一次,除了安慰他,晏棽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从那以后,盛林把梦中带来的焦虑都压在心底,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
几天后的元宵节,无色有主题庆祝活动,难得还请到了嘶吼乐队。
盛林心情好转,晚上早早就去了无色,坐在晏棽提前给他留出的位子上等着看演出。第一次看嘶吼的现场,心里多少有些兴奋。不经意间想起半年前,孟慎、徐鹏辉还在与他一起迷恋嘶吼。今天的演出,却只有他一个人到场。
因为一场恋情,失去十几年的兄弟情分。盛林心中不是不惋惜。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他这样的幸运,有两个贴心兄弟陪伴着从小一起长大。他最躁动、彷徨的青春,也都是跟这两个兄弟在一起度过。他们三个人见证过彼此最狼狈的岁月。这份情谊永远无法替代,也永远无法抹去。
盛林本以为,他们三个的友谊,会是自己生命中最长久稳定的一段关系。爱情与之相比,都未必能更加牢固可靠。而如今……
晏棽在卡座之间穿梭。普通的白色衬衫、黑色小马甲,穿在他身上,也有种高级定制的华贵感。他时常会在忙碌的间隙抬头看看盛林。照常冷着脸孔,完全没有多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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