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久，才能驱散那个存在于你心底的情敌？
回到方野的屋子，从很远的地方看到他站在阳台上。
上楼，还没找出钥匙，门便打开了。
“你去哪了？”他有些焦急。
“和亚妮他们去了酒吧。”我很高兴他担心。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是在乎我的？
换上拖鞋，洗完澡，我趴在床上摆弄那个会唱歌的雪人，第一节电池报废了，换过一节之后，它又能唱歌了。
方野洗好澡之后出来，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袍，我抱住他，解开他腰上的带子，他握住我的手：“很累。”
我缩回手，颓败下来。
关上灯，我侧过脸凝望他，他的脸看起来像一个安静的小孩。
“我在练习晚间档的节目，亚妮说，要用女人呻吟的声音来说话。”我告诉他。
“那会把男人都吓跑的。”他眯着眼失笑。
“男人不是最喜欢听那种声音吗？”我瞪他。
“那要看什么时候，有些时候，他们只想安静的躺一会。”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那个时候。
“为什么？”我问他。
“就像你自己挖鼻屎的时候会很爽，但如果有一天你走在街上，突然有个人要来给你挖鼻屎，你会不会觉得爽？”
我没想到他会用这样一个比喻，不觉笑出来，我把脸贴在他胸口说：“琳达说，一个月后如果我正式进了maya，上班前会有一个休整的长假，我们去西藏看看你妈妈好不好？”
我很想看看他母亲，想看看那个他说最爱的女人。对于那个问题，我还是有点难以释怀。
“到了那里会有高原反应。”他说。
“那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我还没去过。”
“是很美。”他的声音像梦呓。
我用手环抱住他：“这一刻，你最爱的是谁？”
很久等不到回到，我撑起身看他，他已经睡着了。
我忽然很疲倦，四周那么安静，身边睡着我最爱的男人，可是我却不知道他这一刻心里在想什么。
我从前不是这样，可是和他在一起之后，却变得越来越不安。
是不是越害怕失去，就越会不安？
第二天，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睡觉。眉心微微蹙起，仿佛有什么难解的问题。
我帮他做了早餐才离开。
到了公司，依然要打扫卫生，讨好的给其他同事买下午茶。
然后是一些基本的训练，练习如何衔接一首歌播出之后的话题，如何进入广告，如何应对故意为难你的听众。
坐在我身边座位的芹芹做过一档关于性的节目，现在在生活休闲频道。我请她喝奶茶喝了一个星期，她终于对我放下戒心，空余的时候会给我讲一些以前的趣事。
“曾经有个听上去很老的男人打电话来问我避孕套哪里可以买。”她跟我说。
“我告诉他，药店，性用品商店都可以买，如果急用，还可以去小区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一块钱一个的。”
“他怎么说？”我忍住笑。
“几个星期后，他又打电话过来，说谢谢我，他买到避孕套了。然后，他说，可是，我没人去用。”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然后你怎么说？”
“我跟他说，关于这个问题，你可以打热线电话37568。”芹芹的表情像吞了只苍蝇。
“这是什么热线？”
“心理健康咨询热线。”
笑过之后，我问她：“经常会有这种想来找事的听众吗？”
“通常关于性的节目会比较多，你知道，一个女人主持这种节目总是会引人遐想。”
“所以你不做了？”
“我跟公司提了好几次，他们终于同意我转到生活休闲频道，那里有趣多了。”芹芹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给我看，“呶，现在就在宣传这家小店，专门供客人diy毛织品的，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毛线，选你喜欢的买下来之后，你可以一整天待在那里看书喝咖啡，遇到不懂的或者很难的针法，还请教别人。”
“这条围巾你是自己织的？”我拿过来看，针法不怎样，但颜色很漂亮，捏在手里也很温暖。
“天气凉了，现在那里生意很好。”
“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千千情结。”
很适合的名字，手织的东西，一般都是用来送给恋人，父母，或者小孩的，无论那一种，都充满了情意，一针一线，都好像变得格外缠绵。
“你要去看看吗？”芹芹问我。
“好。”我歪着头想了想。
下班后，我跟着芹芹去那家千千情结。
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胖胖的，坐在吧台上织毛衣，很和蔼可亲。
我买了一斤藏青色的毛线，我想为方野织一条围巾。
老板娘很耐心的教了我一些最普通的针法，我看到木制架子上挂满的毛巾和手套，问：“这些都是你织的吗？那得要多少时间啊。”
“都不是，我年纪大了，眼睛开始老花，织起来很吃力。”她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说，“这些都是客人织好后拿来出售的。”
“出售？”没想到织毛衣除了表达情感，还可以换取报酬。
“是啊，有一些人很想送份特别的礼物，可是自己又没有时间，就在我这里买一些回去，说是自己织的。”老板娘宽容的笑笑，“你要买一条回去吗？”
“不，我要自己织。”
亲手织的东西，才能让人感到温暖。
回到屋子，我坐在床上织毛线，刚开始，总是打错针，慢慢的，速度变得快了些，老板娘说，老手打一根围巾，一般只需要一个晚上。
我没有这样的速度，我的速度一定像龟爬。
我发现这是个很消磨时间的工作，方野回来的时候，我看墙上的挂钟，我已经织了整整四个小时。
我把毛线塞在枕头下，我想织完一整条，再给他一个惊喜。
洗完澡，我出来，看见方野正侧着身，翻开那个枕头。
“不要动，那是我给你的……”
我扑过去，不想要他看见他的礼物，可是手停在半空怔住了。
枕头下，除了我的毛线还有一本书。
乔安安的小说珍藏版。
方野拿过那本书，我从他手上夺过来，一张照片跌落在床上。
照片上的女人卷曲的发，插着一朵黄玫瑰，笑的妩媚忧伤。
我愕住，所以搬家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关于乔安安的任何东西，我以为方野决定忘记，原来，她一直在他的枕头底下。
当我们做爱的时候，相拥而眠的时候，说着情话的时候，这个女人一直在暗中窥视，说不定还在偷偷的笑。
我感到刻骨的寒冷。
“为什么她在这里。”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沉默，我差点忘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不说话。
我歇斯底里的把照片和毛线都扔在地上，他俯下身拾起来。
“为什么？你要我怎么做才可以忘了她？她已经死了！”我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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