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清附和着:“你说得没错,也许有一天,他们会以另一种方式把我们处死。”
华龙不同意,坚定地说:“我们必须行动起来,我确信仲马疯了,日本天皇也疯了,他们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隋风清赞同着:“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历海城在坚持他的观点,轻声说:“也许我们再忍耐一下,不,不,是等待一段时间。”
华龙坐了起来,看着历海城,虽然看不太清,他还是冲着历海城说:“忍,等……天上是不会掉下馅饼的。”
……
黑暗中,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华龙为了避免人们对他的猜疑,尽量把话说得含蓄一些。就这样,在气愤中,在发泄中,在酝酿中,外面的天空很快就放亮了。
偌大的仲马城从里到外,如临大敌一般戒备森严,进出的劳工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关押的所谓犯人住的几十间牢房则成了士兵防守的重中之重,生怕再出现更大规模的炸狱。空旷的广场,牢房周围及至牢房内犯人的起居行动都成了被关注的对象……燃起的星星之火已经烧得天下不可收拾。在乡村,在山区,甚至在日本人认为最安全的城市,到处都有抗日的仁人志士在摇旗呐喊。日本人为了保住刚刚扶植起来的伪满洲傀儡政府,为他们的扩张野心打下一个牢固的战略要地,继续不断地调兵遣将,一时间东三省战云弥漫,到处充满了血腥味。自然背荫河这座关押着一千多名坚强不屈的中国人的所谓北满监狱,在经历了血与火的绞杀之后,更是如惊弓之鸟一样地小心谨慎。几个巡逻的士兵在铃木小队长的带领下,一丝不苟地注视着每一处可疑的地方,牢房内外,树上草丛每一处都不放过。
这时,一只非常好看的鸟,落在牢房后边的那棵最粗最高的树杈上,一个劲地婉转地唱着,那声音简直好听极了,铃木被吸引了,悄悄走过去,仰脸茫然地寻找那只会唱歌的鸟。
士兵们也稀里糊涂地走过去,那只鸟先是停止了歌唱,接着一抖翅膀扑棱一下飞走了。铃木兴致顿失,立即回头盯住士兵。“八格,你们把鸟惊飞了,你们把鸟给我给抓回来。”
藤野脸上装出笑,大胆地说:“铃木队长,我知道你特别喜欢鸟,早就想抓几只来供你玩耍,但是仲马长官的命令谁敢违抗?”
铃木用鄙视的口吻说:“仲马长官,他有那么可怕吗?”
还是藤野在说:“你铃木队长同样是我们心里的偶像,我们看得明明白白,守备这座城堡是你带领我们守的,给中国人松骨是你教我们干的,抓那些炸狱的逃犯是你和我们一起抓回来的,就是惩罚那几个侥幸没死的东亚猪也是你和我们干的,仲马大尉只不过张张嘴罢了。铃木队长,我们这些士兵很佩服你残酷无情杀人如麻的武士道精神。”藤野说完还往四周看看。
听了藤野的话,铃木心里很受用,笑着盯住其他的士兵,说道:“走,咱们到那边休息一会儿,反正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中国人也逃不了,再说你们也累了。”
铃木指的那边确实别有一番景致,有草有树还有花坛,更有一条一米宽的石子路通向十字架耸立的方向,那里很少会有人注意,看来士兵们早就想休息一下了,见铃木这么说,士兵们心照不宣地跟着铃木走了过去。
树荫下真的很凉快,小风一吹更觉得舒服,花草的特殊味道被风吹过来更觉心旷神怡,以至看到那排十字架,处罚反日志士的场面依旧历历在目,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铃木被这一切所触动,他在这时忽然想起了杨惠林。杨惠林的胆识,无所畏惧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让他忘不掉,甚至梦里还看到他在向自己怒视着,谁说中国人是懦夫?只不过这样的人少了些罢了,否则日本军队哪能这么轻易就占领了东三省……他神不守舍,忍不住地问:“你们从杨惠林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冷不丁的问话让士兵们摸不着头绪,互相惊愕而茫然地对视着,好一会儿田野纪夫才疑惑地问道:“你是说……”
铃木惊疑地望着一张张茫然的脸说:“我是说杨惠林他们几个人。”
矮胖的武田纪雄很会奉承,但听他说:“一群悲剧式的人物,古往今来一切想做英雄的人都会多灾多难的,不过我很清楚,他们恨我们这些日本人。”
铃木听了武田纪雄的话显得有些不满意,重复道:“我在问你们从他们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到。”武田纪雄很直爽,“那只是两只和我们一样的眼睛,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铃木把目光移向藤野:“你也许能回答我所问的问题。”
铃木的确没有看走眼,藤野也的确从杨惠林等三人那六只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法忘记的可怕。即使现在,他只要一想到杨惠林,那血腥味,那狼狗吧唧吧唧咀嚼人肉的声音,就使他有一种恐怖的感觉,只要一想到杨惠林浑身就不由自主地战栗不已。事实上,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了,有的场面甚至比这里还要残酷几十倍几百倍,他知道,那也是日本军人造成的。铃木的一问使藤野一时感到语塞,这种凶残的事没有理由宣扬,铃木为什么还要重提这种不可饶恕的罪恶呢?“啊,那里面实在是没有什么。”
“不。”铃木用鄙视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几个士兵,恼怒地说:“你们知道吗?那几双眼睛里充满了乞怜,懦弱和奴性,因为我们夺走了他们的自由和尊严,剩下的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而已,可今天让我看到你们才是一个个的懦夫。”
“不。”一句懦夫激怒了士兵田野纪夫,他突然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反驳道:“我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仇恨、愤怒和不屈,那些目光仿佛会杀了我们似的,我们是夺走了他们的自由,却没有夺走他们的尊严,那是谁也夺不走的。当时我的确很害怕,那是一个新兵面对血腥和尸体发自内心的恐惧,我相信这是一个新兵走向成熟的一个过程。铃木小队长,你知道吗?我也要有我的尊严,以后请不要再叫我懦夫,我的名字叫田野纪夫。”
铃木不怒反倒笑了,走过去拍着田野纪夫的肩膀说:“你这混蛋,你到底明白了你到中国是来干什么的了,好样的,我以后不再叫你懦夫,不过你要用行动证明给我看。”
藤野被铃木激得愤怒起来,懦夫的称谓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的讥讽,面对熟悉的几张面孔,他看到的是冷漠而残酷的表情,藤野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刹那间,他的兽性迅速膨胀起来,迈开双腿小跑一样地朝牢房奔去,他要找回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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