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肆无忌惮地吹来,两个男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这时,仿佛一切都不复存在,就连凄凉与苦难也逃离了他们的躯体。
风戏弄着他们脏而乱的头发,衣角噼噼啪啪地抽打着他们的肌肤。此刻阳光又被阴云遮住了,大地一片昏暗,一座座土山就像一座座硕大的坟墓一样,缓缓地漫入无边无际的大地之中。
“1342号,1739号”
喊叫声,似利刃刺入两人的耳中,他们一阵慌乱,一人抓起扁担,一人拿起土筐忘了路的泥泞,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洞口奔去。
“抬一筐土用这么长时间,我瞟了你们半天了,当我没看到,叫你们偷懒。”
皮鞭无情地落到两人的身上,疼痛一直渗透到心里,他们无言地承受着已经习惯了的折磨。
这种习惯并不是一日形成的,如果让这习惯顺理成章地延续下去,那么,奴隶主和奴隶的概念就会成其自然。
其实,这是一种荒谬的解释,人们有理由,有权利受到同样的尊重。确切地说,人的精神不应死去,人的心灵深处那个美好的世界,也应该永远存在。去选择,去追求自由,幸福,渴望得到尊重是每个人所共有的。
而且,即使是面对死亡,也不应该放弃这种要求。
然而,有的人在无奈的情况下,屈服于强暴和罪恶,使得恶魔的气焰更加嚣张,进而变本加厉、无所不在地把他们的意愿强加于人。用中国人的说法,这叫得寸进尺,是无赖行径。
突然,一阵异常的变化,改变了郑满仓和秦增敏的命运。骚乱中,戒备森严的工地,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军官们来来往往,士兵们端着上了子弹的枪,机动车也全部开动起来,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
端着枪的鬼子兵简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劳工被看得更紧了,掩体里的机枪手也把机枪对准了劳工,人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不祥的事情。
人们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像从前那样,按照鬼子监工的要求不停地干着活,但他们心里都在猜测着会有什么灾祸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你们要好好地干活,否则,统统杀掉。”一个日本兵操着流利的中国话说。他叫福田,在中国已经好几年了。
人们还是机械地干着活,没有一个人敢回答是与否。
一阵马达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先是几辆三轮摩托,接着是一辆轿车,再后边是两辆装满日本士兵的卡车,车队驶过封锁区,直冲工地而来。离工地不远,有一块用水泥打就的平整的地段,轿车就在那里停了下来。摩托车,卡车上的日本兵,不等车停稳,便如狼似虎地跳下来,如临大敌般将枪口对准了四面八方。
劳工们偷眼一看这阵势,一个个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人物这么威风而又胆小如鼠,他们意识到,这决不是一般的鬼子,说不准是魔鬼中的恶魔。
当郑满仓和秦增敏抬着一筐土再次从洞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他们感到自己置身于集中营里,不能谈话,没有娱乐,甚至连走出士兵限定区域的权利都没有,自由在这里成了一个空洞的修饰词。霎时,他们觉察到这种被侮辱,被压榨,被驱赶和被损害的生活,正是亡国奴的真实写照,生不如死,人不像人,在武力的逼迫下,为侵略者卖命,这形同于行尸走肉般的处境令人厌恶。
当郑满仓用余光扫了一眼渐渐走近的日本军官,用藐视的口吻,低声对秦增敏说:“来头不小啊,你看那些小鬼子毕恭毕敬的样,活像他们的老祖宗下地狱一样。”
秦增敏也用眼睛瞟了一下引起轰动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同样低声说:“少说几句,免得皮肉受苦,犯不着。”
“啪。”已经晚了,小鬼子的枪托狠狠地砸在郑满仓的背上。
“啊。”郑满仓忍受不住这突然的一击,禁不住痛得喊出声来,就在他喊叫的一刹那,本能使他抬起头来,站在离他不远的,被奉若神明的老鬼子也在朝这边张望。好面熟啊,好奇的郑满仓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仿佛不知道危险存在似的。
“快干活去。”秦增敏催促着,他明白,这种时候,一旦被鬼子盯上,不落个残疾,也得被打个半死。
但是,已经晚了,枪托子无情地向郑满仓击去,一下、两下……郑满仓被打倒在地上,也被泥水和着的血弄得狼狈不堪。日本士兵并不同情他,将他打得满地乱滚。
凄惨的呻吟,使得在场的鬼子如临大敌,迅速地把老鬼子保护起来。
老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像是丢了魂,待他明白过来,只不过是一个劳工无意中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受到惩罚时,便用冷酷的目光凝视着郑满仓。他的目光似是一把滴血的剑,充满了血腥味,他抬了下戴着白手套的右手,用日语对身边的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子说了句什么,那个鬼子马上跑过来,止住鬼子兵的殴打,说道:“把他带到那边去,石井部队长有话问他。”
“走。”一个日本士兵喊道。随后又踢了郑满仓一脚。
“我不去。”郑满仓挣扎着。他知道,去了绝对没有他的好处。
“不去,死了死了的。”两个士兵上来架起郑满仓,想把他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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