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家的祖坟就在一块水田旁，蔓蔓青草爬满了坟头。因为恐怕坏了“风水”，所以笑家发迹之后，也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扩建和修缮。四周还有其他人家的坟冢，墓碑东倒西歪，幡布飘摇，纸钱乱舞。笑晕就葬在祖父坟前，形成了孤零零的一个小土包。

他默默站在坟前，想起来和笑晕共处的幸福日子，忍不住趴在坟上，失声痛哭。站在一旁的笑晕家人见此情景，更加悲痛。

天渐渐阴暗下来，瓢泼大雨即将来临，笑家的人打算离开，就派了大哥劝他一块回去。大哥蹲到他身边，道：“苏菲，不要哭坏了身体，咱们回去吧。”

他没有抬头，道：“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儿陪陪笑晕。”

众人暗自为他的情意所动，低声合计一番，便上车默默离去。

“笑晕，我已经买到小狗了，很可爱，将来它会长得很大……”他幽幽地对着坟头自语。

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四野一片闪亮，也将他的话打断。

他这才抬起头来，蓦然发现茫茫四野，一个活人的踪影也不见，偌大的坟场灰蒙蒙一片，黄豆大的雨点“叭、叭”砸在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对着笑晕坟头道：“笑晕，我还是先回去吧，从这里到市区足有三十几里，估计得走几个小时。我胆子小，你也知道，改天……再来瞧你…….”猛然站起身，拔腿就往坟场外跑，正撞在一个冰凉的东西身上，差点没仰倒在地。他站稳了定睛一瞧，原来是撞到了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衣的老者。那老者长发蓬松，面部肌肉萎缩，与传说中的僵尸无异。

那老者瞪了他一眼，透露出很不满的神情。

他心中暗道：“这家伙就算不是鬼，也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得吓吓他，免得他找我麻烦！”便作了一揖，故作从容道：“我是鬼，打这儿经过，不小心撞到了你，很是抱歉。我还有急事，先行一步。”

老者听了这话，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森森地道：“我也是鬼，也打这儿路过！”

被老者抓住，霎时间感到一股寒气直逼脑门，浑身发冷。他暗自叫苦：“难道今儿真遇到鬼了不成，可是……打小老师就说这个世界万物皆客观，没有鬼怪和神仙……”

老者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叫苏菲？”

“你……你怎么知道？”他好不吃惊，连鬼都知道自己。

老者松开他的胳膊，道：“你仔细瞧瞧我是谁？”

“你是……”他仔细瞧了一番老者，忽然失声道，“你是我爷爷！”

老者点头道：“不错。”

“可是，你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老者道：“不错。”

“那您怎么还活着？”

“这是天机，不可泄漏。你是普通人，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秘密。”

“不知道也罢。”他晓得爷爷即便是鬼，也不会害自己，便渐渐放松。

“我听说你考上华门工业大学，怎么跑到四川来了？”爷爷表现出很欣慰的样子。

他指了指笑晕的坟墓道：“我来看我女朋友。”

老者皱眉道：“世上活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喜欢鬼？”

他无奈道：“她原先也是人，刚刚埋在这里。”

老者道：“原来是这样。既已如此，你也不要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知道。”

“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老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因为我生前做了许多坏事，所以老天要报应给你。”

“给我？”

老者一本正经道：“是啊。本来父债子偿，要报应给你爸爸，不过因为你曾祖父也是生前做尽坏事，所以报应给了你父亲。本着不叠加的原则，我做坏事的报应就临到你身上。

他暗道：“难怪爸爸做什么赔什么，以至于老来穷困潦倒，原来是这么回事。”以前听父亲提到过曾祖父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是爷爷却说曾祖父生前做尽坏事，因此问道：“曾祖父生前是做什么的？”

老者犹豫了半天，道：“曾祖父是一位武术家，武学独步天下；是一位实业家，有数不清的银子和钞票。当时的人都以认识他为荣，总统也接见他好多次……后来在一次比武中，成为了残疾，再后来嘛，就失踪了……”

他不相信，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后来他见到了曾祖父，而且还成为了敌人，这是后话。

老者接着道：“你是我的乖孙子，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会经常来找你聊聊天。”

他忙道：“别，别，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老者道：“我不累，乖孙子，在你有危难的时候，爷爷会来帮你。”摇摇晃晃，飘然远行，一道闪电划过上空，老者彻底消失在原野。

紧接着，大雨倾盆而降。

冒着大雨赶回成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在火车站蹲了一宿，次日就登上了开往华门的火车。

火车隆隆行驶在崇山峻岭之中，他的脑袋也和车轮一样，飞快地运转。

“笑晕为什么会死？直接原因是那个混蛋的迫害，还有一个很重要原因那就是法律的空白。一个卖淫女受到黑恶势力的欺辱，却不敢声张，更不敢报警，因为卖淫本身就是不道德行为，也是违法行为，这就给一些‘以黑吃黑’的犯罪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如果笑晕报警，后果会是什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六十六条规定‘卖淫、嫖娼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伴随而来的还有学校的开除处分，同学、亲友鄙夷的目光。她一定也担心我会离她而去。中国现在有多少像她一样的人？看过《环球时报》的一篇报道，好像有一百万，甚至更多。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那么多的人走上这条路；她们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法律在关注了未成年人、农民工这些弱势群体之后，是否还要出台一些保护、引导这类人群的法律法规......”忽然握紧拳头，暗道，“虽然我是三流大学的法学专业学生，但是我有这个责任研究这个问题，她们虽然违法，但是同样需要保护，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笑晕。”

这时候，身边的一个妇女问乘务员道：“什么时候到华门？”

乘务员看了那人一眼：“都过两站了！”

“两站？”他冷不丁站起身来，自己也坐过站了。

下回请看：“两厢情愿，为写论文张显正义，跋涉千里寻李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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