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竹筒的宝马车中，望着身旁厚厚的一摞材料，他知道自己一星期的努力没有白费。但是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十分沉重：“这都是咱们兰阳妇女的血泪史啊。”

半天功夫，就到了华门。他来不及回宿舍，带着材料，匆匆就来到了黄副院长的办公室。

黄副院长诧异地望着材料：“这么多？”

他把厚厚的材料分成六份，道：“我一共调查了三十位‘现役’从业者，二十位‘退役’从业者，十位从业者家属，八位夜总会老板，七十位普通市民，四名公安机关干部。”

震惊之余，黄副院长仔细翻阅着材料，频频颔首，也不知道是惋惜那些苦难的女子还是欣赏他的能力。

足足看了两个小时，黄副院长抬起头问道：“收集材料的时候，你有什么感受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她们是当今社会最苦难的群体，游走于法律保护之外，承受着黑恶势力、公安机关以及公众谴责三重压力，是最需要帮助的人！”

“你认为促使她们从事违法行为的主要是什么？”

“贫穷。”他肯定地道，“百分之九十是因为贫穷才走上这条路的，绝大部分又来自农村。兰阳人多地少，经济落后，在取消农业税之前，各种摊派、统筹、提留，犹如牛毛，辛苦耕种一年田地，也刚刚维持温饱，于是很多妇女走出家乡，到城里面打工。然而工厂里面的待遇很低，拖欠薪水的事情比比皆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人被迫走上了卖淫的道路。卖淫虽然违法，但是有人赚了很多钱，回家盖了新房，也有的攒钱做起了生意。效仿者越来越多，以至于家长默许鼓励，女孩前赴后继。”

“你能够采访到这六类对象，得到这么翔实的资料，是不是主要因为卖淫在当地已经是司空见惯？”

他想了想，道：“是的。不过最主要还是得益于福竹筒老板的大力帮助。兰阳盛产蟋蟀，而福老板是最大的蟋蟀收购商。因为他很有面子，所以我就很有面子，采集资料的时候相当顺利。”

黄副院长赞赏道：“狐假虎威，这招很好。”

“嘿嘿，还是称之为‘借风行船’比较恰当些。”

“这些材料对于我的课题是足够了，但是对于你的论文来说，还是很不够，你还要继续努力！

“黄院长，您放心，我马上就开始第二个材料收集计划，力求使我的论文成为当今法学界最出色的卖淫题材类毕业论文！”

“收集这方面资料不同于其他，恐怕会遇到什么麻烦，举个例子吧，派出所就很可能因为你和犯罪分子亲密接触，而把你也逮起来。为防万一，我给你开个证明，需要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当然用不上就更好了。”

“多谢您想得这么周到！”

开完证明，黄副院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接近十一点，站起身道：“今天是我女儿十七岁的生日，你和我一块回家吃个便饭吧。”

“这多不方便。”好不受宠若惊。

“没什么，去年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已经很隆重地操办过一次，今年恰巧他爸爸就出差了，所以一切从简，这顿饭就我们娘俩加保姆和你。”

“太荣幸了。”如果她再煽情一点，他早就热泪盈眶了。

两个人一块下了楼，黄副院长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停车场，拍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把车停在网球场了，我们一起过去。”

他自告奋勇道：“何劳您跑一趟，我给你开过来。”

“你会开车？”

他得意洋洋从钱包里面拿出来驾照：“刚拿到的本！”

她笑道：“好吧，就让你练练手吧。钥匙也在车里面，门应该也忘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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