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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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宗仁亲自带上几个民兵押送有水到了公社。交接时，他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神色，冷清清地盯了有水一眼，心里在说：有水，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心腹内的钉子拨掉了，他当然感到痛快、解恨，觉得全身轻松自如。他走出公社大门，内心发出了微笑。因为他终于完成了任务，可以马上返回县城拉着天娣的手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顾宗仁是坐公社的手扶拖拉机回到县城的。

参不多有二个月没回县城的他，依然觉得县城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没有农村多姿多彩的运动。他生长在城市，毕业于城市。之前，他对城市十分眷恋，县委派他下乡，他满腹牢骚。后来，他到柑乡大队一段时间后，意外发现了美貌如仙的天娣，很快便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观，誓言要与农民打成一片，跟着天娣留在农村。谁都知道，他除了为得到天娣之外，是因为他在这里可以耀武扬威，呼风唤雨。是因为他在这里享受惯了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感觉身心舒畅。是因为他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上山打猎，吃上城市人难以吃到的野味

可是，自从同天娣确定恋爱关系后，他回县城的频率增加了。黄九笑他，“顾同志，看来天娣可以改变并打破你的生活节奏。”

他咧开嘴笑着回答：“谁叫天娣美如仙女。”

顾宗仁的确很喜欢天娣。他觉得她生活作风朴素，他赞赏她不与有钱人家子女攀比，不爱慕虚荣。他妈妈第一眼就觉得天娣是个两全其美的姑娘，她逢人便说：“我儿子有眼光，天娣出来县城工作仍然保持着农村姑娘勤俭朴素的作风。”

其实，天娣早就知道顾宗仁家里有钱，并筹备了一笔结婚款。她自当可以师奶的身分过着奢侈的生活。只是她不觉得有钱就是乐趣,有钱就是幸福。当然，对于本来就吝啬的顾宗仁说来，天娣能为他节省了一大笔钱，该要谢天谢地了。

夜幕降临，县城中心广场人头涌涌，热闹非常。五彩缤纷的灯光会聚这里，开始了大都市浪漫夜生活的节奏。从远处看来，县城恰似一幅绚丽多姿的彩霞。

他下了车，在原地立着不动，好像在思忖着什么。他打算先不见自己的父母，要急着想去见自己的白雪公主。他本来早就要回来与天娣登记，只因突然接到上级指示精神，要把运动搞深搞透，他才不得不取消行程。今日，他连夜赶回县城，是因为他妈妈前几天打来电话，说本月农历二十一是吉日良辰，也是一年之中最吉利的日子。亦即是说离结婚只有一个星期时间。

怎样才令到天娣笑得如鲜花般灿烂呢？他终于决定第一时间去买一辆具有身份象征的凤凰牌自行车给她。这是上次通电话时，天娣提出的唯一条件——只不过是贪图方便而已。

顾宗仁蹬着崭新的自行车，哼着歌曲来到了工业局宿舍。

天娣现在的工作单位是工业局，是顾宗仁父亲通过关系拿到招工指标安排进去的。天娣父母确认属于合法招工，才同意了顾家这门婚事。

天娣刚刚从澡堂洗澡回来，今日见情绪有点不好想早点睡，便换上了一套雪白的透明睡衣，隐约可见里面没穿文胸，胸脯的大小轮廓暴露无遗。

她见了顾宗仁的到来，脸颊上竟然显不出兴奋的异样，相反，对他这么晚回来却感到愕然，或者说有点讨厌。

顾宗仁对此丝毫察觉不出。他完全被天娣穿上的睡衣显得更加抚媚动人所陶醉。他恨不得把她放入嘴里，好像嚼口香糖似的慢悠悠地品出味道。

顾宗仁在宿舍门口笑着故意按了几下自行车铃铛，可天娣仍不以为然。他见此不能打动她，只好收起了笑容，一言不发地将自行车扛了进去。天娣既没有向他说声多谢，也没有叫他坐，好像显得很生疏，不像对恋人。对此，顾宗仁并不了解天娣在自己的心中储藏着多少爱的热能。天娣却知道顾宗仁只是爱自己的相貌，假如自己有一日红颜已去，他对自己必定会像衣服一样不喜欢穿就扔掉。

天娣想及早知道顾宗仁回来的原因，问：“前几天，你在电话上说你工作很忙，没时间回县城，怎么……”

顾宗仁见她开口，即时高兴起来，笑道：“我赶回来是同你去登记，因为这个月的农历二十一将是揭开我们人生最美好，最光辉的一页。”

“哦，这么快就结婚，我还没准备好呢。”天娣侧过脸去，嘴唇下意识咬住了一少撮垂下嘴巴的秀发。

“别再拖啦。办完婚事，我要去批斗有……”他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发觉不妙，马上用手捂住嘴巴把后面的话咽回肚里。

天娣毕竟脑筋反应灵敏，“你是不是说要批斗有水？”

“嗨，你真是神经过敏。他是你的好同学，我怎敢动他？”顾宗仁转动了一下眼珠说。

天娣盯着顾宗仁，说：“其实，他真的是桔乡村的福音，批斗不得。”

“是的，是的。”顾宗仁偷看了天娣一眼，假情假意道。

这个时候，值班老头手上拿着封电报在门外喊，“天娣，你的电报。”

天娣穿上外衣行出门口。她觉得自己从事的工作与外界无关，何来电报呢？她仍在迟疑。

老头说：“我没看错，是你的。”说着递了过去。

天娣拆开一看，内容跃入眼帘：天娣，有水被顾宗仁绑到公社，求你解救。发报人：刘嫂。

天娣手拿电报走到顾宗仁面前，情绪显得有点紧张起来，“嚓”地板起了脸，“哼，你这么快就瞒住我，不讲真话。”

“天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顾宗仁莫明其妙，抬起头问。

天娣加大了说话的音频，“顾宗仁，我早就同你说过，你娶我可以，但你不能为难有水。”

顾宗仁见天娣在自己面前声如洪钟，内心很不舒服，正想反戈一击。忽然想起天娣美丽的容貌，他最终把火压住了：哎，谁叫自己太钟情于她呢？我实在不想惹怒她，不想她为了此事而烦躁不安，更不想她因此而改变了以身相许的承诺。只要她的脸庞像月亮那般皎洁，只要她的笑容像星星那般灿烂，只要她百依百顺肯嫁给我，我无论做什么也在所不辞。

“天娣，我愿意把今日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你……”他觉得再捂盖子也没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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