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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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宗仁的手气很差，只一支烟的功夫就输掉了三千元。他掏出钱包打开看，只剩得几张一元钞票。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照了一下，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便离开了地下赌场。行到路边一个公用电话处，他才想起要拨个电话给閵秀珠，并约了她到绥江河堤说是有事相见。
八十年代开放的县城，夜晚已是一个灯光璀璨，色彩斑斓的世界。兴起的卡拉ok之声几乎笼罩整个县城上空，时而让人心情舒畅，时而让人心浮气躁。
他一路沿着绥江河堤而上。除了这儿是最清静之外，也是閵秀珠从宿舍到目的地最短的路程。
顾宗仁靠在石堤边，面向江水。在灯光的映照下，他发觉这支江水已今非昔比，清新的水质完全被黄色的浊流所替代。如果是中学时代，他或许还去探索这其中的哲理，但现在他的思想已经模糊不清了，日夜想到的就是钱。
閵秀珠身穿一套雪白的连衣裙，透过外衣，黑色的文胸严严实实地把双乳包裹住。一头长长的秀发散发出浓浓的玫瑰香味。要不是顾宗仁有紧要事商谈，他必定会醉倒在閵秀珠面前。而对于閵秀珠来说，她当然还以为会收到好的消息，不由沾沾自喜。
双方稍为寒喧几句后，顾宗仁不想浪费时间，直接伸出两个手指示意了一下，“秀珠，这个不够。”
閵秀珠一听，就像傻了似的，“什么，还不够？”
“嗨，你以为办事这么容易呀？”顾宗仁的语气略带有点威胁，说：“你到底想不想快些圆职工梦？”
“顾局，这次是真的吗？”閵秀珠有点疑虑。
“嗨，你怎么连我都不相信呢？”
閵秀珠见顾宗仁说话那么认真，便消除了疑虑，“那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吧。”
“明天你就要给我，不然……”
“我尽快吧。”閵秀珠说完转身离去。一路上她思忖着该向谁借钱。
翌日，是閵秀珠的休息日。按往常的习惯，她依时坐上了途经狮村的班车。
閵秀珠推门进来，听见刘嫂一片呻吟声，定是胃痛发作，便盯了一眼有水，一把将他拉出房间，“你是不是人？为什么不带她上医院？”
有水双手摊开，“嗨，我怎么说她都不听。”说完，生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閵秀珠回转身跑入房间，站在刘嫂床前，说：“刘嫂，别以为胃痛是小意思，如不及时去看医生怕日后会惹出大病来呀。”
刘嫂低声说：“我一向都没感冒的，就是得了这个死胃痛。”
“不说那么多了。刘嫂，我带你出县城大医院去看医生。”说着上前要搀扶刘嫂起来。
刘嫂听到閵秀珠说带她上医院，心里暗自高兴，觉得这个未过门的媳妇真有孝心，说：“那就去吧。”
閵秀珠陪刘嫂看了医生，打了吊滴，吃了药便带着脸色已好转的刘嫂走出医院，在门口碰上了顾宗仁。顾宗仁站在閵秀珠跟前，开口便问：“喂，怎么还不拿钱来？”
“我……”閵秀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方，意思是说不要让这老人家知道。
刘嫂盯了一眼顾宗仁，然后一把拉住閵秀珠的手走到一边，问：“你认识他？”
“认识。他经常来我们苗圃场。”
“你借了他的钱？”
“我，我……”
“嗨，说话别吞吞吐吐嘛，无就无，有就有。”
閵秀珠想了想，即时露出伤心的样子，“上个月我爸入了院，等着钱用，我就同他借了三千元。”说完，她双手捧脸假装哭泣，在指缝间偷偷瞄了一眼刘嫂。
“秀珠，不用哭嘛。”刘嫂说着从内衣口袋陶出三千元，“你快去还给他。”
“刘嫂，你对我真好。”閵秀珠毫不拘束地接过钱，说：“那我打张借条给你吧。”
“嗨，都是自己人了还打什么借条。”刘嫂说。
没过几天，付了订金的柑农当面追问閵秀珠订购桔苗的事。
閵秀珠知道自己到了悬崖边，已无路可退。怎么办？借了刘嫂的钱尚可以说个谎，而拿了村民的桔苗款，就难以向柑农交待。连续几个晚上，她总是发恶梦，梦见一大群柑农手拿扁担在追打着自己，惊醒过来时，全身湿透，软弱无力。她不愿睡，也不想睡，斜躺在床背上，极力地思索着。只见她热汗出完，又窜出了冷汗，湿淋淋的纸巾已掉到满地。最后，她想出了个铤而走险的办法，采取出苗不入账。
关老师正忙于新开办的苗圃场，没有时间去管得那么细。再讲，关老师已相当信任閵秀珠。有一天，肥婆踏入办公室暗暗向关老师反映閵秀珠近来工作表现有异常。关老师却摆摆手，说道：“閵秀珠这个姑娘，我了解她，你们别疑神疑鬼嘛。其实，她有点精神恍惚，工作开点小差或者行动诡异，那是无可非议的嘛。大家都知道她正同有水谈情说爱，年青人狂热一点，投入一点，分神一点完全属于正常现象嘛。”
肥婆有点不快，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关老师，我们个个都是这样说她的，你还是……”
“我知道了，知道了。”关老师好象有些疲倦，不想听下去，扬手示意肥婆出去。然后倒在大班椅背上，合上了双眼。她并非在闭目养神，而是反复思忖着肥婆的说话，内心发出自问：閵秀珠会变坏吗？会吗？
奇怪的是，閵秀珠倒不担心被关老师发现，却怕被有水揪住，将自己弃之。她回到桔乡村见了有水，心就有点发怵，总觉得有水每时每刻都在盯住自己。
不知不觉，閵秀珠把自己焦灼不安以及疲惫的神态留在了眼睛以及脸庞上。
“秀珠，为何最近脸色这么差？”有水终于问道。
閵秀珠的心忐忑了一下，“哦，可能是最近天天出苗，又或者两头跑太忙吧。”
“那你要注意休息，别把身体弄坏。”有水关心道。
閵秀珠内心笑了笑，心想，男人毕竟是大老粗，没有女人那种精雕细琢，竟然轻而易举地被我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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