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卖唱的柳姑娘也看到这四人，稍稍侧过身子和方仲彬迎面而立，略一凝视，微一点头，只听她继续唱到：“在那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那么的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
柔柔的歌声，动情的词意，方仲彬静静的听着，只觉这首歌是为自己唱的，姑娘神态娇羞怜人，若然有情。
一曲已终，方仲彬犹自沉浸在甜蜜蜜的余韵之中。那卖唱的柳姑娘拿起地上的盘子，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家母抱病在床，无钱医治，小女子停学筹钱治病救命，望各位街坊好心资助。”说完又鞠了一躬。
人群中，有同情她父女遭遇，心怀怜悯给钱的。也有那听完歌后，说是鬼蜮伎俩骗人钱的，骂骂咧咧转身走人的。还有指责老头不该带女儿抛头露面出来卖唱的。
方仲彬想起水盆羊肉馆老板向胜利的话，向那拉二胡的柳老头望去，果然见他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少了两节骨节。心想：向哥说的果然不错，自当急人之难。掏出身上仅带的三百多元钱，送到柳姑娘身前，道：“聊表心意，不要嫌少。”
柳姑娘道：“谢谢大哥，用不了这许多。”说着就要退回那三百元钱，方仲彬道：“你的事我也听人说过，只可惜能力有限，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希望不要推辞才好。”坚不肯要她退回。
柳姑娘凝视着他，道：“那就谢谢大哥了，好人终有好报。”这才收了起来。
那旁早就急坏了那个貌丑的矮子，看到方仲彬相貌英俊，已是醋意正浓，又见他俩人絮絮叨叨，更是生气，不由得舌底绽雷，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喝道：“呔，那小子你说完了没？”
方仲彬见他一双贼兮兮的眼睛骨碌乱转，色迷迷的盯着柳姑娘，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就气不打一处来.再见他年龄虽小，但对自己说话更是无礼，道：“说完了怎么样？没说完又怎么样？”
那矮子道：“说完了，就该我说了；没说完，也该我说了。”方仲彬冷哼一声，道：“好横。”旁边闪出一人道：“小子，你知道我们大哥是谁吗？”说着向矮子一指。方仲彬道：“自然不知。”
那人道：“这是咱们大大有名的金少。”接着道：“咱们金少，姓黄名成金，老爷子的意思是：黄成了金才值钱。”
矮子在那人头上抽了下，骂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吗？说重点。”
那人对着方仲彬，却不时拿眼瞟柳姑娘，道：“金少资产上亿，拿钱也砸死你了。你敢和金少争吗？”
方仲彬不欲多事，说道：“原来是有钱人，失敬失敬。”走向一边，且看他要干什么。
那矮子面有得色，从怀中抽出一沓一百面值的人民币来，道：“姑娘，按着我点的歌唱，这些就是你的了，如果能交个朋友，那就包你一生吃喝不愁，要房有房，要车有车。”
柳姑娘皱皱眉头道：“无聊。”说完转身就走。
黄成金赶上一步拦道：“好妹妹，别走呀！”说着把手中钞票一晃，道：“哥哥有的是钱，只要我高兴了这些都是你的了。”
同来的妖艳女子满脸不高兴，“哼”了一声，嘀咕道：“就这德行，还喜新厌旧。”黄成金只装作没听见。
柳姑娘掠了黄成金等人一眼，双蛾微蹙，神色间尽是鄙夷之色，吟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黄成金听不懂，问身旁另两个人道：“她说什么？”那俩人也是不懂，黄成金脸一板，骂道：“什么东西？整日介叫你们多读点书，你们就是不听，只知喝酒、打牌、玩小姐，现在倒好，丢人吧。”说完仍自愤愤不平。那俩人心想：你也不是一样，好意思说我们，只是不敢说出来。
方仲彬在旁瞧得暗自好笑，却也知道，这是出自《诗经？鄘风？相鼠》中的诗句，说的是：看那老鼠都有皮，做人怎么不讲礼仪。要是做人不讲礼仪，为何不死还活？。看那老鼠有牙齿，做人怎么不讲节制。做人没有节制，不死还等什么？看那老鼠有肢体，做人怎么能不讲理。要是做人不讲理，为什么不去快快死？
那俩人挨了骂，兀自心中不服，其中更有一人很是机灵，虽然不知诗句意思，但料没什么好话，又听得什么相鼠、不死什么的，心中一动道：“金少，别生气，我知道她说的什么。”
黄成金人本不蠢，也知道不是好话，心中也自猜了三四分，闻言道：“她说的什么？”那人道：“她说我们像老鼠，怎么不去死。”
黄成金大怒，骂道：“娘的，老子好意和你交朋友，那是看得起你，却来和老子摆谱。”手一挥道：“给我砸，出什么事我顶着。”
三人劈劈啪啪砸了起来，柳老头向前来拦，早被一脚踢了出去，柳姑娘赶忙扶起父亲，却已气得浑身发颤，喝道：“没王法了吗？一群流氓。”
这时，见到闹事已疏散的人群渐渐又聚拢过来，指指点点，有人赶紧拨打110报警，有人高声指责，却是没人赶过去。
黄成金见围得人多了，也有点发虚，道：“老子就是有钱，你凭什么骂我？”说着向同伙使个眼色，说道：“我也不和你这娘儿们一般见识。”就想开溜。
柳姑娘冷笑一声，拦了过来，切齿道：“打了人，砸了东西就想走吗？”
黄成金笑嘻嘻道：“好，我和你到派出所说理去。”说着伸手来拉她。他手下赵金龙和张铁栓，俩对视一眼，已知金少意思，有意无意站到柳姑娘身后推推搡搡。
有人心道：“这姑娘好不晓事，以弱击强，非吃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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