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晨安,夜间晚安,再不多说一句话。
他不肯原谅她。
言欢也沉默许多,周末独自作画,即便窗台上已经没有她的模特,画板上依旧出现勒拾旧的身影,姿势从来不同。
勒家明日日同她一起进出,举止越发荒谬,小明星与咖啡厅服务员雨露均沾,再惬意不过。
在车里言欢提醒他,“听说你日日往砵兰街跑,可有什么重要事?”
勒家明眼中有戏谑,不屑她的关心,“总不会告诉我你是在关心我吧?”
“是,我关心你,毕竟自小一起长大,总有些情分在里面,我不愿见你越陷越深,同那些人扯上关系总归是不好。”
“怎么,不关心你的小男朋友了?可是勒亲贤发令,令你远离他?啧啧,终有一日你这一剂上乘补药也变成了毒药,可要谈谈感受?”勒家明挪到她身边将头靠在她肩上。
言欢厌恶,想要躲开,却听勒家明的声音瞬间沙哑疲惫,“别动,让我靠靠。”
言欢不明所以,勒家明为人狷介,从不在人面前露软,可见人总是有疲惫的时候。
、第八章
良久,勒家明问:“若是有机会,你可会同他在一起?”
言欢低垂眼睑,缓缓道:“永不。”
勒家明低笑一声,竟然睡了去。
车子行至花园,勒家明一直未醒,言欢一时心软,容他枕着自己的肩膀一直睡到天边发暗。
勒家明醒来,只低声道谢,率先下车。
言欢不同他计较,抬脚下车,然后便看到勒拾旧站在暗处如被遗弃的小孩一般眼中写满委屈,不知在那里站了许久。
言欢抿着唇,加快了步子想同他解释,谁知勒拾旧见她朝自己走来,竟然转身快速进了屋子,院中只余勒家明嘲弄的眼神。
言欢盯着兄弟两个的背影,目光明灭难辨。
第二日勒拾旧高烧,家庭医生打针之后,留下药品和忠告。
言欢守在他床前,看他双目紧闭,痛苦难忍,她悄悄握住他的手,想藉此给他力量。
勒拾旧睁眼看她,“欢欢,你可曾担心我。”
言欢点头,“是,我担心你。”
“你可愿意给我机会?”勒拾旧总愿意在她面前低头,即使此刻病重。
言欢摇头,“不,我已属于家明,你不该再为我伤了五神七痨,我受不起。”
勒拾旧重新闭上眼睛,看似睡去,抓着言欢的手却极紧,唯恐她下一刻便自世界上消失一般。
勒拾旧足足烧了五天五夜,连医生都看不出哪里出了毛病。
只勒家人知道,这是心病。
勒拾旧每日会醒来一会儿,抓着言欢的手问,“你可愿意给我机会?”每日一问,每日被拒,却越挫越勇。
最后一日,勒拾旧抓着言欢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以后我再也不会问。”
言欢震惊,只觉浑身麻木,浑浑噩噩走出他的房间。
当晚医生宣布他已退烧,全宅人集体庆祝,只言欢没有露面。
时间匆匆又过两月,转眼已是秋天,勒拾旧仿佛换了一个人,整个人变得冷峻了许多,却也成了勤学上进的好青年,学习也恢复上游,最近正在学西班牙语,颇为用力。
然而世界并不存在秘密,尤其是在人潮密集的地方,
勒家明已成了彻底的瘾君子,在家中注射药品,被勒拾旧撞了个正着。
勒拾旧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对他虽然冷漠却一直是上进好青年的哥哥竟然会与这种东西沾上关系,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勒家明发觉他看他,动作迟缓,眼神呆滞,是常留后遗症。
勒拾旧上前少有激动的扔掉他手中的所有东西,仿佛手中的针筒是恶魔一般,才拿到手里就被扔到了角落,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你这样做可对得起欢欢?”
勒家明渐渐恢复理智,冷眼看他,整个人飘飘欲仙,语气带着嘲弄,“我为何要对得起她?”
“她是你未来的妻子!”勒拾旧双拳紧握,恨不得上前打他。
勒家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告诉你我会娶她?仰或是她告诉你她要嫁给我?”
“你从来不是负责人的男人,我也从来不该相信你。”勒拾旧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勒家明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仿佛着魔了一般,甚至不知道还手。
勒拾旧看着他疯魔的笑一时只觉他陌生,匆匆留下一句,“我会告知爹地,你好自为之。”便离开他的房间。
他并没有去找勒亲贤,而是去找了言欢。
言欢对于他主动来找自己表示诧异,听了他的话,她微微蹙眉,“已经如此严重了?”
勒拾旧怔愣,“你知道?”
言欢叹一口气,望着窗外,“他在这个家里并不快乐。”
看着她为勒家明愁绪,勒拾旧心底泛过酸涩,“从未有人亏待他,他为何不快乐?”
不,事实上勒宅的每一个人都有亏待勒家明。
他不快乐,勒家从来没有人是真正快乐。
“少年时候换不来关心,长大后又不能原谅自己,他需独自振作。”
勒拾旧并不关心,“你还要嫁给他吗?”
言欢收回思绪,“假如他还活着。”
勒拾旧默然,“如此,我会祝福你们。”
“谢谢。”
两人又沉默许久,勒拾旧独自离开。
勒亲贤终于还是知道了此事,当夜便将他送至疗养院,离开的时候勒家明回头对着言欢笑,眼中尽是嘲弄。
隔一段时间言欢去疗养院看勒家明。
铁门铁窗,根本是对待犯人的方式,墙上挂着的锁链触目惊心。
勒家明穿统一青灰色疗养服出来见她,多日不见,言欢只觉心惊,他到底过什么样的生活,竟然被折磨至如此地步,双眼深陷,面色如土,隔着一张桌子,如见犯人。
言欢抓住他的手,“我定要向院长投诉,有人虐待犯人。”
勒家明却道:“终于有人真正关心我。”
两人握手,各自伤悲。
言欢真正替他担心,“我只知你不快乐,却不知你竟然如此不快乐。”
“我总记得母亲故世那一夜对我说要我同她一起走,说这个世界太残酷,我每一夜梦到她。”勒家明垂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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