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余洁的朋友苏承,听说你病了、和我一起过来看看你。”方致新朝身边的人侧了一下头,心里也有些不太自在。
苏承连忙朝余父微微弯了一下腰,恭敬地道:“余伯伯你好,我是余洁的朋友,苏承。”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大大的水果篮和方致新带来的一袋参茸补品放在了病床边的柜子上。
方致新听他恭恭敬敬讲话的声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北京人还真是重礼数啊,认都不认得的人都要登门探望!
午饭过后,方致新打电话给余洁、说要来看望余父。她说她在公司,叫他自己去看,然后又说苏承也要代表他哥哥来看望、索性让他们两个结伴而来。他刚想拒绝,余洁却抢先说了一句:“我叫他到你公司来接你,反正也是顺路。”然后就挂了。
方致新当然知道余洁打的是什么主意,想想也无所谓、便默许了。
到了医院,还没踏进病房,他就听见余父有些含混的吼声、不禁拧起了眉毛。
苏承压低了声音问他:“我们……现在进去吗?”
“当然!”方致新很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轻轻推了一下苏承的手臂、示意他带路。进门的时机很对,正好让他替商静言解了围。
商静言听余洁说起过苏霆、苏承这两兄弟的名字,知道其中的苏霆是她的高中同学,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见到其中的一个、更没想到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禁尴尬不已、进退维谷,而更让他窘迫的是方致新的出现……他似乎总是在他最无地自容的时候出现!
“静言?”方致新朝一直不出声的商静言的方向侧了侧头。
“嗯?”商静言闷闷地应了一声。
方致新听他有气无力的回答声也知道他受了不小的打击,扯起嘴角道:“好久不见。”
商静言忍不住苦笑……是啊,又见面了!他讷讷地应了一声,扶着墙绕过了病床、打算出去,让他们和余父独处。
余父悻悻地看了看商静言的背影,心里也颇不自在。刚才的那番话是绝对的家事、却不料被外人听了去、更没料到这个外人还敢出言力挺商静言。于是,他脸色不太好地调转视线、看着方致新和苏承。
“苏承,麻烦你陪静言出去一会儿好吗?”方致新转头低低地和苏承说了一句。
“哦,好!”苏承本就不想进来的,这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连忙又朝余父微鞠了一躬道:“余伯伯,我等一会儿再来。”说完便调头去扶商静言。
“呃……不用!”商静言勉强笑了笑,推开苏承的手、低声道:“这里我很熟。”
苏承默默地跟着商静言出了病房,心里则忍不住对余洁的“交际圈”啧啧称奇。
余父冷冷地看着一丝不苟地站在床边的方致新,另一股怒气正在腹中酝酿。
“余伯伯,”方致新开口了……一贯的不冷不热的语气,“身体好些了么?”
“托你的福,好些了!”余父故意加重了“你”这个字。
方致新不动声色地微笑着道:“我爸爸听说你病了的消息,也叫我代他问候你。可是前些日子我比较忙,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你,对不起。”
余父把头扭向了另一边,不用猜他也知道他在忙什么……这些日子虽然卧床不起,但是每天来看望他的公司职员已经把公司业务频频告急的消息不间断地带来给他了。
他的公司从两年多前雷曼公司宣布破产开始便噩梦不断,错误的投资以及各种因为金融风暴引发的不稳定因素使得他不得不忍痛将一部分海内外的产业廉价抛售、以保住新参与投资的几个高新科技开发项目。
从那时起,他就注意到有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港资公司不停地参与到收购他产业的行列里,而去年下半年、他在菲律宾的一片橡胶园出售时,这家公司不再遮遮掩掩、找其他皮包公司做掩护了,直接以唯一竞标人的姿态低价拿下了这个橡胶园。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通过菲律宾的好友帮忙,终于查出这家公司的幕后台柱竟然就是老友的儿子方致新和方致远开办的e&s。为此,他曾把女儿找来狠狠地质问了一顿,结果女儿只是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有些疑惑,便再派人深究下去,曲曲折折地揭开一层又一层的神秘面纱之后、才在千辛万苦搞来的股权书复印件上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名字……她还是那家公司的大股东。这件事让他气得几个晚上都睡不好,本想再叫女儿过来当面质问的,可是却因为胃癌开刀住院而耽搁了。住院期间,看到女儿忙里忙外地照顾自己,他的心软了、想想这些产业落在女儿手里其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于是也就算了。
这些日子里,女儿参股的这个蛰伏了大半年、似乎已经就此消失了似的公司,忽然奋起直击、直接开始挤兑他的公司业务了。除了接连两个竞标项目中他们都来充当敌手,就连他早已攻下的轮胎业半壁江山也明显受到了挑战。他起先有些不解,但看着余洁和商静言在自己眼门前卿卿我我的样子之后、一下子想通了……女儿是因为商静言这个轻得连一根鸿毛的份量都没有的小子在向他宣战!
他难以置信、也无法容忍,所以,就算他死、都绝对不会容下商静言这个人的存在的!
病房里方致新和余老爷子面对面、话里夹枪带棒地交锋着。病房外,苏承和商静言相顾无语地坐在走廊里的塑料椅子上发呆。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买。”苏承实在坐不住了。
“呃?不用,谢谢。”商静言连忙摇头。他也知道自己的沉默让人家不自在,可是他实在不知道、也没心思开口说话。
苏承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走开的念头。
“你是北京人?”商静言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
“嗯!”苏承点点头,“不过恐怕要住在上海很长一段日子,工作的关系。”
商静言点了点头,无语了。
苏承看看他、又抬头看了看闭着的房门,决定挑一个不太紧要的话题消磨消磨时光,于是就问:“你认识方致新很久了吗?”
“呃?”商静言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但立刻就意识到了、连忙端正了表情,摇摇头道:“不是很久。他是姐、呃……余洁的朋友。”他暗暗捏了捏身体另一侧的拳头,对自己的笨嘴拙舌懊恼不已。
苏承笑笑地看着商静言独自懊恼的表情,忍不住促狭地问:“怎么?方致新是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不是!”商静言想都不想地摇头,可立刻就犯起了迷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大声、这么肯定呢?他不解地挠了挠头,迟疑地问:“你和他刚认识?”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余洁说的方致新的性向问题了,心里又是一阵不自在。
“嗯!这是第二次。”苏承当然不知道商静言在琢磨什么小脑筋,撇了撇嘴角道:“我哥叫我替他来看看余伯伯,碰巧余洁姐跟我说方致新也要来、就叫我去接他一起了。”
商静言很怀疑余洁这样安排的动机……前段日子她才得意洋洋地嘀咕过给方致新找了个绝佳好男人呢!不会就是这个吧?
“我觉得方致新这个人有点……怪!”苏承很有“保留”地评价道:“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味道。嘿嘿……”他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商静言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低低地说了一句:“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我想!”
苏承诧异地看了看他,“了不起?”
“嗯!”商静言点点头,“他的眼睛也看不见,可是……”他半垂了头、没有再往下说。
“唔……”苏承明白他的意思了,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商静言很厚道地又加了一句。
苏承呵呵笑了两声,没吱声。很好?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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