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困难,”他轻轻地将这四个字念了一遍,“那就是不无可能嘛。呵呵,赵大夫果然医术超群。全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连先帝都已经放弃了,你却还能临阵不惧,真是让人佩服。”
赵伍纪闻言一惊,垂首瞠目,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全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连先帝都已经放弃了?
怎么不早说!
“陛下谬赞。对于任何一个病患,只要生命尚存,就应该予以希望。”
褚衡见他言辞间闪烁着坚定与决心,不由深受感染,满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字句铿锵道:“好,朕就将襄平姬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够全力以赴,必定不要让朕失望!”
赵伍纪咬了咬牙,嘴角微微抽搐着。
“陛下,草民有个问题,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
褚衡看着他的表情,揶揄一笑:“问吧。”
“如果襄平姬的病没有治好,陛下可会处罚我?”
褚衡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颔,见赵伍纪的脸都紧张得变白了,也不忍吓唬他,便和善地说:“你尽管放手去治,治不好就罢了。不过,可不能出其他的岔子。”
“草民知道了。多谢陛下。”
赵伍纪顿时安心不少,释然地松了口气。
“陛下,要是没有别的事,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褚衡径直走向床榻:“好。”
于是赵伍纪默默地背起药箱,离开之前还情不自禁地望了褚衡一眼。
他觉得褚衡自从登基以后变化颇大,原先的单纯和孩子气正在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着迷的高贵、典雅与稳重,透着些不怒而威的气势,宣扬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殊荣。
床边倚着一名身形瘦弱的妇人。她的头发黑而暗淡,长度超过腰侧,虽然纤细稀少,但已经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庞。床侧还有两个年轻婢女,一个在为那女子梳理头发,另一个则蹲在床边擦拭鞋面上的泥土。
两人见到褚衡皆是大惊,连忙畏畏缩缩地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褚衡“嗯”了一声,淡淡问道:“方才可是你们在讲话?”
两人对视一眼,微赧着颔首承认:“是。”
“在聊什么呢,”褚衡微微一笑,“听起来好像挺高兴的?”
“回陛下,赵大夫说与夫人多说话有利于病情康复,所以奴婢们想帮着夫人回忆一些愉快的往事。可......可是夫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很少开口说话。”
“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褚衡屏退了婢女,然后缓缓走到床头。
那妇人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倏然抬起了头,满脸警戒,盈满血丝的双眼射着凶光,教人心惊肉跳。
褚衡定了定神,看着她憔悴不堪的面容,不禁暗暗低叹。
往昔美丽端庄的脸庞,如今已刻上了些许沟壑,还散发着冷漠刻薄的气息。
襄平姬直勾勾地盯着褚衡,双目蓦然放大,宛如幽幽泉眼,源源不断地流出渴念与哀愁。她的双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无从说起。
褚衡被她看得有点不适,刚一扭头,就被扯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子宁,子宁......是你么?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褚衡猛然一颤,随即反应过来。
子宁就是襄平姬唯一的儿子。
“庶母,朕......我不是子宁......”
他被勒得有些难受,便忍不住挣扎起来。
“你骗我!你是子宁,你就是子宁......我怎么会认错呢,我不会认错的,不会认错的......”
襄平姬的眼中泪光闪烁,悲戚无比。她紧紧地抱着褚衡,几滴滚烫的眼泪砸在他的肩上。褚衡停止了挣扎,在她怀里哀叹了一声。
子宁之死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就算他现在仍然活着,相貌也必定大不相同,襄平姬又如何能够辨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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