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妳的学校去、我看到妳在哭，那时候我的确很想上前给妳一个拥抱。可是，在我走向妳之前，我注意到妳低着头在写字，明明哭得妆都花了，妳却不顾他人眼光的投入自己的世界。这样的妳，哪里需要我安慰，隔着萤幕的陪伴妳反而不必照料我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空气凝结了，就像是电影特效手法般地整个世界静止不动，人群喧嚷的笑闹、咖啡机运作的声响，週遭的一切似乎离得很远，尤其她的思维已经跳跃到千里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该是错愕责怪还是感动，原来他在那幺久之前就予她其他朋友也比不上的特权……

「吼唷，你这个人真是，你就不好奇我在写什幺吗？」棣娣定格好几秒钟，回神后有种告白开场白被打乱的恼羞成怒：「哪有人像你这样，今天是我要给你惊喜你又抢着证明自己。」

「有什幺关係，只要最后的结果一样就好了。」

「结果……」棣娣望向煦嶣，相遇的最初她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你要怎幺确定，我们对彼此的感觉是爱情，而不是出于习惯和依赖才产生的错觉？」

「答案很重要吗？」煦嶣注视棣娣，用微笑化解她扳起脸的问句。「管他是爱情还是错觉，习惯怎样依赖又如何，我很确定我不要我的生命中没有妳，所以不论用什幺理由我都不会让妳逃走，在我身边妳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思考我们究竟应该是什幺关係。」

「就算到时候我说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你也接受？」棣娣挑眉。

「我接受啊，朋友永远都会是我们维持最久的状态。」煦嶣答非所问，但灿烂的笑容自得其乐：「我们只是增加一些头衔，像男女朋友、像老公老婆，哦妳要是愿意……」

「赖皮。」儘管这幺说，棣娣却掩饰不了嘴角的笑意，「我好像误上贼船了。」

「跳船可是致命的危险动作喔。」煦嶣回应，他们的语言靠默契就能够定义。「欸，我们该走了，喜宴快要开桌了，明天来看第二次再跟妳室友的男朋友打招呼吧？」

「你还想看第二次啊？」理理裙摆，棣娣从椅子上站起来。

「当然。但现在我更想看妳剪的影片。」喝光自己杯子里的果汁，尾随棣娣到柜台结帐，煦嶣突然想起棣娣的语带保留：「对了，妳刚刚说，妳当时哭成那样在写什幺东西？」

「我又没有说要告诉你。」走出咖啡店，棣娣滑开手机萤幕，通讯软体的未读通知已经从一累积到七十，「喂，苡絃，我等……哦，是洁铃啊，你们那里应该没什幺问题吧，我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会到，对、东西在我交给妳的纸袋，有什幺问题妳就直接……」

看着她的背影，他多幺庆幸自己能够和她相遇：如果当时她没有走入剧场甚至走到他面前，也许此刻她就是别人的女朋友，那幺她的伤心不晓得有没有其他人能擦掉她的眼泪，她的倔强若不是和他的表演产生共鸣，他们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入彼此的瞳孔里──

缘份是神，而他感激所有巧合让他在对的时间点和她相爱。

煦嶣追上眼前那个穿着长裙和平底鞋的女孩，牵起她在空中晃动的手。而棣娣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任凭他为所欲为，她的眼底有他这个时间点还没能察觉的宠溺。

「欸，妳不要转移话题，所以妳到底在写什幺东西？」

「我说了，我没有答应告诉你。」启动引擎，棣娣驱车上路。

很多年以后，当王棣娣第一个独立完成的剧本《RE赖》被七次翻演，她才会告诉她已经不只是男朋友的老公白煦嶣：那一年在英国，她写着这个故事，从失落中找到爱的可能。

白煦嶣和王棣娣就这样开始交往了。

什幺都不需要说、什幺也不需要再犹豫，那一些放在心底蕴酿多时的情感，随着彼此间的告解变得更加有重量，再多的甜言蜜语其实都比不上这些年来实际的照顾与陪伴。

他们是见过对方脆弱的朋友，那道刻意装得完美的界线早以打破，几年来如胶似漆的无话不谈更建立他们对彼此的每一分了解；认定了，就努力走到永远，他们调整他们修正他们的妥协是不想轻易分别。换个头衔、换个身份，他们继续在对方未知的面向遇见另一个自己。

可能会遇到新的磨合期、可能转变关係会遇到瓶颈，可是既然付出能够靠主动积极让天秤维持平衡，抱着想和对方一块走下去的心他们一定也可以朝幸福更加靠近。

依赖就依赖吧，习惯成自然，他们的爱情他们自己会摸索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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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一日，全文完。

我想，这是我送我自己最棒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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