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说我是披着羊皮的狼，要把我打扮成本来的面目，恰巧此时又在某某狼牌服装的柜台前，我立刻明白了几分她的意思。但是人家还没采取行动呢，我不好主动说什么；说出来，人家反倒不好意思不给你买了。我上一眼、下一眼，多看了她几眼，说：“记得我年轻的时候，看见女孩子穿男人的服装，感觉特别吸引人。你喜欢男性化一点打扮自己吗？”

她回答说：“我穿过哥哥的衣服，但那时候是因为家里穷。现在不一样了，我要重新塑造你……把你打扮得精神点，让你将来找个好女人做老婆。”

她的意思已经明确了。我说：“我是一条流浪的狼，不必在意外表形象，我不修边幅已经习惯了。老婆也不想再找了，有你做朋友足矣！”拉一拉她的衣袖，我说：“走，我带你到别处转转。”

我后并不跟我走，就好像我的话没说过。她说：“你是个有素质的男人，有素质的男人，就要表里如一。你看你现在穿得，邋邋遢遢，一点利索劲儿都没有……”她在穿衣戴帽方面训我的口气很像我的前妻，虽然我不喜欢前妻这样训我，但是眼前的我后这样训我，却让我感到亲人般的温暖，仿佛妻子就在身边……

我开玩笑反驳：“你看济公活佛，破衣啦沙，但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心里却有些酸楚。

我后笑道：“我不喜欢济公，你别说他。”她坚持说道：“我要重新塑造你！”她又补充说道：“我只塑造你的外表，求求你，给我这点权力！”

小时候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真喜欢的时候躺到地上不走也要让大人给买。可是今天，我后是要给我买东西，刚才说她像我的前妻，现在我又感觉我是家长。她这个人真了不起，处处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明明是在为对方尽义务，却要让对方感到“不帮忙不行了”。她继续说：“你不知道你是我心目中的李白吗？”

李白的诗，我读过；李白这个人，我只在文字描述中见过；李白穿衣服有什么特点，我连做梦也没梦见过。我说：“李白我学不了。你就让我做我自己吧？”

我后回答得很干脆，是一串笑声：“嘿嘿……”否定的意思。

她是我的皇后，我的主人，我的“老婆”。如果我立刻说我也给你买件礼物吧，又担心这样的话市场经济或者“礼尚往来”的味道太浓了，不适合爱情。和男人在一起，不管是吃吃喝喝还是其它共同消费，拉拉扯扯，你推我搡，争先恐后地买单，我能做到，只要我兜里的钱够数。但是和女人在一起，我只能做到争先恐后，却不敢拉拉扯扯。

现在我所能做到的，也许只是：不能让所有的钱，都让她一个人花。我心中有底的是刚补发了两个月的工资，在我的银行卡里，卡在我的身上。但心中不安的是：她给我买了很多“重新塑造”我的衣服，都是名牌，很多牌子我从来没听说过，就像不是追星族不知道那一首歌是谁唱的一样。而且我这点工资，是等价交换不来那些衣服的。爱情，是物质的等价交换吗？肯定不是。

当她为我配备了几乎是春夏秋冬所有的衣服，我们重新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说：“你等等我，我方便一下。”

古人说“更衣”，现代人说“方便一下”，意思都是上厕所。我“方便”的意思与古今都不同，我去了银行。也许我很幼稚，但我坚持那个想法：不能让所有的消费，都让她一个人花。也许她一个月的收入是我一年的工资，但我尽力而为吧。

她给我的衣服已经提在手里了——我的手里。负重是男人义不容辞的。这些“重新塑造“我的衣服也是不可轻易退还的。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对我来说，外表看起来是“瘦”了点，“毛”长了点，但是志向还是蛮高的。工资不高，但我对生活的要求是能活下去就行了，不刻意追求生活的物质条件。可是，面对物质的诱惑，我只能对自己说：等等看吧，如果她要让我做“鸭子”，我立刻离去。

可能是因为心中有太多的“杂念”，我去银行取钱，发生了一件“安全事故”——我在施工单位工作，所以喜欢用安全术语。习惯了。事情是这样的：

我撞了玻璃门，而且撞的是银行的玻璃门。幸亏不是进去的时候撞的，如果进银行“破门而入”，门口的保安肯定来抓我。我是出银行的时候撞的玻璃门，咣当一声，很响亮，几乎惊动了所有的“客户”。只有保安没理我，还冲我笑呢。玻璃没有碎，也许他在庆幸由他保管的“国家财产”没受损失。我也冲他笑了笑，我笑的是自己不但钱袋里多了几千块钱，脑袋上还多了一个包……

我真想立刻跑到就近的打字复印部，打出两行字：“前途是光明的，但玻璃门是骗人的；穿墙术是有的，你是崂山道士吗？”然后把这两行字贴到所有的玻璃门上，算是“警示牌”吧。

爱，是没有杂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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