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亡灵道
夜晚,二单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忧伤的看着那棵松树,他的眼睛不时的四处乱看,左右上下的乱看,好象在看什么飞着的小虫,就一直那样坐着,从天黑一直坐到头顶上看不见月亮,红姐出来喊他睡觉。
他严肃的对妈妈说:“妈妈,该给…爸爸送点钱…或者给爸爸挪…挪地方。”
红姐抚摸着儿子的脸:“二单,妈妈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说清楚些吗?”
“这个学校的风水不…好,这里有亡灵道,就是死…人…穿梭阴阳界的地方,它们都要从…这…这…个学校穿梭过…去,不知道校长知…道不知道…这里风水不…好,我能感觉到这里隐藏着巨大的…杀气,这个学校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阴间的…气息,就算是那些刚入学的新…生,他们身上的死人味道越来越重,妈妈,我能闻到的。
“二单,你不要这样。”
“妈妈,我们帮…爸…爸挪挪地方。”二单指着松树:“你看,那些穿梭在亡灵道上的鬼魂撞到…爸爸的身体了,爸…爸的头套在那条绳子里好难受,还要被那些…鬼…晃来晃去,妈妈你看,爸爸在…看你呢。”
红姐看着空空的松树,她的心悬起来,她一直就不了解儿子,现在越加的不能了解,反倒希望儿子是个彻底的大傻瓜。
“其实爸…爸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他留恋着…我们,留恋这个家,他一直就挂在那棵松树上,他不只一次的对我…说他错了,他不会再去赌博,让我跟你道…歉,可是我不相信他,他已经这样说了很多…次了,那些鬼魂穿梭…在那里碰的爸爸来回晃荡,我也很心…痛,”二单说着从屋里抱出一把椅子,垫在松树下,吃力的挪动着什么东西,一会他就下来了:“好了…这样好多了。”
“二单,你是说你爸爸的灵魂还挂在这株松树上吗?”
“是的,他…不能投胎,因为上吊死的人…必须要找一个替身才..能..投胎!”
红姐全身颤抖的看着松树:“你说的是真的吗?还是你真的是个神经病。”
“妈妈,你…不也一直说我没病吗?我真的…没有病,我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你有阴阳眼?”
“不…我看到的…不…是阴间的世界,我看见的是比…阴曹地府更…恐怖的东西。”
“那是怎样的世界?”
“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学校…回老家…去,快乐的过日子,我不傻,也许有一天我的口吃会好…的,我能劳动…能养活我…们的。”
“孩子,好孩子。”红姐忍住眼睛里的泪水:“妈妈也想走,妈妈爱这里的一切,不是因为这所学校,而是因为这里有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过去,你已经二十岁了,我想你能明白。”
“我明白…妈妈,可…是我们必须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有恐怖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如果离开这里…我…”
“你会没有…理…由再去想已经去世的爸…爸是吗?”二单凝重的看着母亲说到:“不离开…我们都会…死。”
泽丰大学的正门,一个农民怀里抱着黑色的陶瓷罐,那是小丽的骨灰,家里穷,买不起那个四方的小盒子,只能用一个陶瓷罐来装骨灰,学校里承诺的十万元他一分也没要,高昂的律师出庭费他也掏不出来,他有自己的打算,人都已经死了,我把丽儿带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只能让她的母亲伤心罢了,就地埋了吧,女儿会喜欢这个地方吗?他想着,把陶瓷罐打开,一扬手把女儿的骨灰扬出来,一片白色的骨灰在夜风中飞扬,搞了校长一身,搞了旁边的保安一身,那条看门大狗的身上也沾了一身,狗儿呜咽着后退了几步,尾巴夹的紧紧的,整个学校门口都是白色的骨灰。
“操,农民,把他轰出去!”校长发话了,把手里的钱也扔出去,这钱他是想硬塞给这个农民,想在把他送出校门的时候塞给他:“钱,老子给你了,到时候说起来老子给了,他妈的给我写个收据先。”一张张百元钞票飞在天上,煞为壮观,不知道哪里吹过来一阵阴风,那些钱竟然全都吹回到校长的脚边,把校长团团围在一个钱圈里,在场的人都害怕了。
“邪!”
“王校长,我女儿也不让我要,你自己留着吧。”
“你…”
小丽的父亲不怎么伤心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仇恨,他开始仇恨这个社会的不公平,风吹日晒不得温饱,吃着学生血汗钱的东西一甩手就把十万元甩了出来,如果学校没有责任为什么还要给钱,分明就是心虚,丽儿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有明确的说法,表面上看是被烧死的不错,自己当时糊涂的竟然没有要求法医鉴定,尸体都烧成那副样子还怎么鉴定,就这样仓促的把女儿的尸体火化了,他坐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路边,坐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冷冰冰的石头把他全身灌了一个彻底,心都凉碎了,女儿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学校是铁定不能给说法,他要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总之女儿不能白死。
他去了一趟市区,从一家店铺买了一大桶烈性巨毒农药,如果把这桶药倒进王富海那个混蛋的鱼池,满池的鱼半天的时间就全漂上来了,我看他还能拽多长时间,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成片的,翻着肚皮的死鱼漂在水面上,农药是不能在附近农村买的,要是公安追查下来很容易就能找到线索,即使在城里买也能找到自己,这是早晚的事罢了,他抱着一丝侥幸。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甚至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他睁开眼睛看见女儿满脸凄惨的站在床头上,那焦糊的味道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她哭泣着说,自己死的冤枉,死的好惨,她不甘心,不甘心在花季凋谢,阴间是冰冷的世界,没有一点阳光,听不到一个人说话,安静极了,人死了就没有心跳了,所以安静的连心跳的声音都听不见,没有目标的枯燥的随着一大队人往前走,不知道要通往哪里。小丽的眼睛空洞无神,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半个脸,他能看见女儿的眼窝里流出血水,全身散发的焦糊味道把他搞醒了,等他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时候,竟然也能看见小丽站在床边,恍惚着消失了,是女儿托梦给他。昨天晚上看见女儿站在床边的一刻,他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有个说法才行。他站起来提着那桶农药往王富海的鱼池走去,那片鱼池就在附近的村子里,这个鱼池实际上是王富海和老恶皮合开的。
这位伤心的父亲趁着夜色,在夜雾的笼罩下向村庄的方向走去。
同一时间,程小菲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她梦到同寝室的杨惠惠铁青着脸倚靠在宿舍门口,那张脸是心脏病发作猝死的典型征兆,心脏病发作死掉的人都是那样的脸色,好象用绿灯泡照着死人的脸皮呈现的颜色,杨惠惠蹲在宿舍门口,一边小便一边喊着~口渴,我要喝水!水总也喝不完,小便总也尿不完,一丝红色的细流顺着脖子淌下来,尿液也从白色变成红色,是血浆!把白色的睡衣染成殷红,她惊慌的挣扎着~不要~!小菲,张涵,梦雨,救救我,我不要来这个地方。
程小菲认为自己是清醒的,可是她就是睁不开眼睛,她的四肢都不能动,好象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她想呼喊,拼命的呼喊,可是连嘴巴都张不开,她在书上见过这样的情况,这叫梦魇,也叫鬼压床。
屋里有鬼魂经过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必须要在心里想着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各路神佛才能摆脱,程小菲就在心里想着各路神佛,感觉身上有热乎乎的,一只细腻冰冷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就微微的能动了,她在睡梦中听到有长长的指甲在宿舍玻璃上划动。
~滋~滋~
那声音让人全身打哆嗦,会是谁在背阴的一面划动我们的宿舍窗呢?
程小菲猛然睁开眼睛,就在那一刹那,她看见杨惠惠拼命的摇晃着宿舍里的两张上下铺的铁床,床被她摇的剧烈的晃荡,可是张涵和梦雨好象没有任何知觉。程小菲害怕了,他真切的看着杨惠惠在宿舍的正中站着,拼命的摇晃着铁床,她悄悄的把头埋进被子里,就装看不见好了,如果鬼以为我看不见她,她就不会来缠着我,杨惠惠已经死了,那一天是宿舍的三个姐妹一起送别她的,诊断结果是心脏病突发,是被吓死的。
程小菲亲手把红色方边的眼镜擦拭干净,为她戴在眼睛上,看着灵车慢慢的远去,一张冰冷的脸隔着薄薄的毛毯就在外面贴着自己,难道她知道自己可以看见她,其她姐妹未必是看不见她,兴许现在也被鬼压床了,毛毯的后面是一张完整的脸部轮廓,有一副眼镜的轮廓。
“小菲~快离开这里!”惠惠说出这样的话,是警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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