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第一次见到林安的时候正值傍晚,他割了草回来,衣服上有鞋印,额头上有伤,嘴角还残留着血渍,一看就是跟人打了架。
他的妈妈扑了上去,啊啊啊地比划着焦急地询问他:他妈妈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
他只说了声没事,他爸爸沉默着,吸着烟不说话。然后反应过来,跟林安介绍说,这是他二叔,并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林安听过后,打量林和的眼神里全是不信任,犹如森林里的小兽对外来入侵者的抵御。
林和已经知道了林安的事,只问了他一句话:“是你吗?”
林安看着他,坚定地摇头,“不是。”即使那么多人误会他,但他自己知道,不是,不是他。
“好,”林和说道,“我相信,跟我走吧。保护自己和爱的人,有时候,先要从强大自己开始。”
这并不是一个突兀的决定,林山作为外来人,本就受排挤。他们家境不好,给不了孩子更好的教育。最重要的是,林安现在被孤立,被诋毁,没有学校要接收他,再这样下去,他整个人都要毁了。
林安答应下来了,孤立无援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他敬爱的老师,玩得很铁的哥们,现在全都疏远他,躲着他,仿佛他就是一个疾病传染源,好像跟他说句话,一起走段路都会被同化,被辐射,被感染,然后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许多年后,林安问林和,“二叔,你当时为什么会相信我?”林和当时正在洗杯子,倒茶,闻言微微一笑,“就如这杯茶,闻其香,知其味。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所以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他走的那天是个艳阳天,天空蔚蓝澄净,太阳在空中俯瞰大地,目睹世间的悲欢离合。
当车子开启,慢慢离开,林安的心情很复杂。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有着他走过无数次的田间小路,有着他喜爱的清清的小河,有着他最爱的爸爸妈妈,这是他爱的家乡。可是同意也是这里给了他最痛的一击,给了上了最沉重的一课。
又爱又恨,怕是此时他最大的感受吧。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后车镜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扎马尾辫女孩小小的身影。他向后一看,车子拐弯后加速,后面长长的大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果然是出现幻觉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来见自己。她也没有脸面再出现自己面前,他紧紧抓住车座,座椅抓破而不自知。
夏清清跌倒在地,泥土扑了一脸,嘴唇被牙齿磕破,流着血,膝盖处传来隐隐的疼痛。泪眼朦胧地,她望着前面拐弯不见的轿车,终于无力地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毒辣的太阳晒得人不断出汗,热气腾腾像是在被蒸煮。夏清清放声大哭,知道林安要走,她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可是晚了,还是晚了一步。
林安走了,夏清清,他被你逼走了,你高兴了吗,开心了吗?
头发晕,好难受,身体好痛,这是怎么了,要死了吗?
如果就这样死了,如果就这样死了……林安,你应该觉得解恨吧。害你的人得到了惩罚,你应该觉得快慰吧。这样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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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丫头,你真不错。”屋内突然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就听见老头夸夏清清的声音。
林和对林安笑道:“看来这个丫头很对你爷爷的脾气。”林安也笑,心道:怕是爷爷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下棋的人吧。
两人进屋就见老头拿出一个精美的楠木盒要送给夏清清,夏清清一打开就见一枚古老的翡翠金戒指。那翡翠是最传统的圆形,像缩小版的平安扣。最夺人眼球的是它的颜色,浓郁如茵,绿得要滴出水来。
饶是夏清清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夏清清连连推辞,老头犯了倔脾气,执意要给。最后还是林和出言相劝,夏清清推辞不得,只能收下。
又听林和对老头说:“爸,你连这个正凡求了几次,你都不给的戒指给了这丫头,不怕他回来跟你闹?”
“他敢!”老头提起外孙就吹胡子瞪眼,“整天不务正业,拿了又不知道会到了哪个女人手里。我就喜欢清清这个丫头,棋下的好,还敢下。不像你们几个,以为我老了,都糊弄我,让我赢。”
原来林安不让她示弱,是对的。夏清清听到这里明白了。
林和听了,哭笑不得,引火到自己身上了。
又坐了一会儿,林安和夏清清就离开了。刚走出门,夏清清就长吁了一口气,林安笑着看她,她扬了扬手中的戒指盒,问他:“这算是过关了吗?”
“嗯?”
“就是你爷爷和叔叔认同我了吗?”夏清清急切的问。
原来她担心,紧张的是这个,林安笑意更深,“明朝的古董都给了你,你说有没有过关?”
“明朝?”夏清清又打开看看,紧紧抓住,故作贪心两眼放光状,“那值很多钱了。”
“嗯,”林安想了想,点头,“很多。”
“太好了,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戚,快带我去见。”她拉着他的手摇晃,这是在撒娇了。
林安配合地说:“我还有爸爸妈妈?不过他们只有我这个最宝贝的儿子,你要吗?”
夏清清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不要,太难看了,又吃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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