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空白,江放毅然拎起自己沉重的包裹,淌过攒动的人流和陈旧的通道,来到曲折的铁轨旁。
铁轨还是那两道冰冷的铁轨,站台还是那个小小的站台,江放又一次来到这里,找到了多年前离家出走的场景,找到了时光里的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而是一个长成了十八岁的青年。
风在冰冷的铁轨上吹拂着,将原本就十分冰冷的铁轨吹得更加冰冷。
凌辱了铁轨,接下来受罪的就是站在铁轨旁边的人了。
江放左右四顾了一番,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这些人多半都是浪子,是去大城市里打工的漂泊者,毕竟不是九月的日子,那些考上大学并顺顺利利就读大学的学子,此时此刻多半还在温暖的家里休养生息。
咣当。咣当。咣当。
遥远的,火车带来了尖锐的呼啸,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狰狞。
那“咣当”的声响,江放总是习惯性的听成了“逛荡”,逛荡的火车,逛荡的浪子,逛荡的人生。
这是一个与残酷有关的命题和论断。
这时,火车停了下来,江放在上车的一刹那,倏然发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背影,在众多陌生的背影中,这个背影有那么一刹那显得是那样的刺眼,比暗夜里的铁轨还要锋利和尖锐,刺动了江放的神经,并使江放作出明确的判断,这个背影一定是邱蓉的。
邱蓉,一个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的女孩,不算苗条,更不算肥胖,属于那种乍一看或许不会感兴趣,可接触多了之后也许会渐渐喜爱上的类型。邱蓉乃是江放高中的同学,同江放辉煌的高中人生相比,这个邱蓉明显黯淡了很多,成绩不优秀,又没什么特长,大学自然也就没考上。
眼前的乘客,至少有七成左右的人在疯狂往火车上挤着。
还有二成左右的人,挤虽则算不上,却在伺候着最恰当的上车时机。
余下那么一成人,或许是真正的不屑于去挤车。
江放本该属于七成左右的那类人,可惜邱蓉背影的出现,顿时让江放划入了最后一成的那类人。
江放可不想突然挤到邱蓉前面去,然后立刻被邱蓉认出。
江放同样不想等到别人都上车了,自己才磨磨蹭蹭的上去。之前说了,这是一个小县城的小火车站,这样的小火车站一般临时是买不到好的车票的,基本上全是“无座”,确切的说,就是站票。持着“无座”车票的人,总免不了要早早的挤入车厢,以免除站车的苦恼。
不过很快,当江放发现眼前的列车上已经人满为患,才算是平息了一下心境。
竟然人满为患,早上晚上,反正都是个站。
趁着这个余暇,江放做了两件自以为很有意义的事情,第一件,帮一个妇女将她的婴孩从窗口递入了车厢内,第二件,帮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去外地做生意的男子,捡拾了一下他掉落满地的商品。在做这两件事情的时候,江放没忘去想,那妇女和那男子都是属于七成左右的那类人。
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江放总算是踩上悬空的铁梯。
一入车厢,就有一股扑鼻的恶臭传来,臭脚,臭汗,臭垃圾,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全然不少。
几年没有坐火车了,江放对这个几年没有出现的场景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不习惯,这种不习惯宛若将一个垃圾袋丢入垃圾桶一般,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江放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必须找回那种曾经做浪子的感觉,且要进一步的加深那种感觉,对一个不再少年的漂泊者而言。
车厢内自然已经满满堂堂,江放清楚的看见,大凡从自己所生存的小县城上车的人,此时此刻,多半都站在了车厢与车厢的交接处,不少都被迫压抑郁闷的挤入了厕所。良心不佳的某人,在自己挤入厕所的一刹那,索性砰的一声,将厕所的门给硬生生关闭,然后倒地忽忽大睡起来。
雷霆般的鼾声,从厕所里穿出,并未引起多少反感。
反倒是让厕所门外站立的不少人都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江放望了几分钟,就觉得眼睛有些疲惫了,在身体疲惫又无处可睡的情况下,眼睛疲惫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江放毅然挤到吸烟室,吸烟室里也是人满为患,上十个男女一边叼着香烟,一边静静的叹息着什么,江放猜想,他们或许都在叹息自己为什么要坐火车。
准确的说,是为什么要上火车。
当然,在他们作出这番叹息的时候,一定已经意识到,为了种种与生活有关的原因,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时,江放再次掏出了一根“黄山”,擦亮了一根火柴。
火柴擦亮的声音,引来了不少张望的目光,这让江放有种深深的满足感,同时暗自叹息道,眼前的所有人啊,心境怎么就如此不平稳呢?不过是一根小小的火柴罢了,却能打断你们与生活有关的叹息。
“黄山”燃烧的时候,江放狠狠吸了一口,狠狠吐出一圈圈圆溜溜的眼圈。
“呀,是江哥。”
第一圈眼圈飘散的一刹那,一个极具磁性的声音笔直的射入江放的耳中。
邱蓉,毫无疑问,这种声音非她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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