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广见他肯走了,心里松了口气,错身间却微微一愣,感知了一会儿神色几变,反手拉住元守真的手腕,只觉入手灵力混乱,强弱相逐,经脉逆行却毫无管束,似乎是郁结已久,卫广死死扣着元守真的手腕,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顺气行之,灵力紊乱,该要凝神闭关,这时候你下山做什么!”
元守真渡劫期的灵力,波动最是厉害,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这期间若是出了差池,别说历经天劫,便是性命都难保周全。
卫广心里焦躁顿起,火燎一般脑子里种种可能来回交替,见元守真只看着他不说话,当头又被浇了一盆凉水,心里闷痛,松手甩开元守真,盯着他冷声道,“别说你不知道,再这般放任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你当真如此不惜命,又何必心心念念要飞升成仙!”
“随便罢。”元守真摇头,世人嗔痴怨恨,嬉笑怒骂,不过都是过耳之音,不该挂在心上,可方才他听那些字眼从卫广嘴里出来,却心绪大动,他不知是为何,对这般不大好的情绪,近来却隐隐有些熟悉,他这一年以来大多都心神不宁,也不能安心入定,强行练功,只会越来越糟,他也不大想闭关修炼,便也听之任之了,大抵是他遇到最后的瓶颈罢了。
卫广见元守真神情怅然,清冷的瞳眸里挣扎却一闪而过,隐隐便猜到元守真许是心里有结难解,心里嗤笑了一声,只道世事无常,连元守真都有心结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卫广还未反应过来,便将随身带着的达摩易经经递给了元守真。
楼子建着实为他搜罗了不少东西,他手里这本达摩易经经,对宁心静气,九转内功颇为有效,效果奇佳,他多数都会随身带着。
卫广心思复杂,知道元守真早跟他没关系了,只那几股暴走乱窜的灵力实在霸道得让人心惊,再这般下去,不出三五月,不是经脉尽断暴徒而亡,便是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卫广只觉自己对杀身仇人如此挂心,实在是又可笑又悲哀,却又担心元守真那性子,当真会放任不管也未可知,不由连呼吸都不稳起来,连语气也降了几分,“这是达摩经,你别那么迂腐,佛道亦有想通之处,这经法不走四肢经路,只从任督二脉循环运行,最适合你现在这般灵气紊乱,脉络逆行的修炼……”
“你那些蠢货同门,别让他们随便招惹傀儡。”卫广苦口婆心,又补了一句,“这没什么好纠结的,你若想报仇就报仇,不想关心便不关心,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顺性而为,何必忧心。”
卫广说的这些,元守真都懂,他没有门派之见,卫广手里的达摩易经经,他的藏书里也有,是以他并未接过书册,只心里微微异样,古怪又不自在地看了卫广一眼,摇摇头道了声不必,便转身进了会堂。
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的大抵便是他了,卫广瞧着手里的书册,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没喘上气来,只恨不得立马便将元守真揪回来,警告他再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是死是活便再跟他没关系了!
楼子建脚步踌躇,他其实在门口这边站了好一会儿了,他一个普普通通有呼吸的大活人就牵着马站在路中央,可里面的两位都当他空气一般,眼神也没丢一个过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楼子建自以为自己看到了不得了东西,尤其是他的主子现在脸上色彩斑斓,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楼子建颇为忧愁,却被‘砰’地一声巨响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他牵着的大马也受到了惊吓,哼哼唧唧不安地刨着蹄子,楼子建只见漫天桃花飞,一棵正枝头绽放的桃树就砰地倒在了地上,咯吱咯吱的压倒了一片芳草地。
楼子建心惊肉跳,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笑眯眯朝卫广道,“公子真厉害,我牵马来了,咱们走罢。”
卫广颇为僵硬地点点头,两人一路慢行出了街道,楼子建在卫广后面咧嘴笑了笑,见卫广神情郁郁,不由开口劝道,“公子你也别太忧心,臣看那元真人进去的时候分明好了不少,真不是臣眼花,臣下真看见了。”
楼楼子建眯着眼睛笑,说实话他与卫广朝夕相对了一年多,也没听这个主子说过几句废话,今天那模样,啧啧,倒真是千年难得一见。
楼子建对卫广来说,亦师亦友,卫广倒也很快便释怀了,又想起元守真问的太乙门门人,微微勒了勒马,蹙眉问,“最近还有大批的修士死亡么?”
“不是死亡。”提起正事楼子建也收敛了神色,“是失踪。”
作者有话要说:急着出门,亲耐的们看见虫告知一声,
☆、第三十一章
楼子建手里培养了一批人,收在了天机处,里边能人异士不在少数,卫广提了点线索,把地宫里机关阵法破解之术理了一遍,便着人去中京皇宫探查了一番,结果大抵也在意料之中。
卫广将手里的奏报递给楼子建,楼子建看罢笑笑道,“这么大笔的财富藏在眼皮子底下,却被人悄无声息地挪走了,若是关进中那老贼知道,还不得气得昏死过去。”
“事情没这么简单。”卫广微微摇头,“关进中这些年多造杀孽,仇家众多,皇宫守卫比我父皇在位时还要森严得多,除了定时巡逻的禁卫军外,还有堪称一流高手的明卫暗卫安插各处,先不说如何躲过这些明里暗里的眼线,单说那地宫里的机关术阵法,这世上能破解的恐怕也没几个。”
卫广对地宫里的阵法记得这般清楚,不是没有缘由的。
荀文若与元沁两人闲暇时最好摆弄这些,经常布置系些阵法来模拟攻城守战之术,当年他随口说了几个还记得的阵眼和解阵步法,荀文若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元沁去倒腾了,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两人就给卫广还原出一个大同小异的来,卫广并不知那地宫的阵法是否如此厉害,但荀文若给他还原过的这个,,解法复杂又变幻莫测,误闯者必死无疑,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想来他们当初能出来,除了因为卫瑄有个好记忆好脑瓜外,恐怕运气也是相当好的了。
天机处有专门研究机关术的老前辈,卫广见过这十几位堪称业内翘楚的得意之作后,心里便确定这个能让荀文若都赞不绝口的阵法,这世上能破解的没有几个。
更何况,那批财宝绝对不是小数目,就算让天机处所有的高手事先在这个阵法中训练上十天半月,悄无声息地将一个堪比国库的藏宝阁搬得一干二净,那也是不大做得到的,更何况是在关进中的眼皮子底下。
不管拿走这批财宝的人是谁,打算用这一大笔财富来做什么,有如此能力,都不是一股能小觑的势力。
“让天机处的人配合云景的安排,查一查那批玲珑阁玉器的来处。”卫广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目光微沉,“若确实不是关进中,事情便不大好办了。”
楼子建点头应下,后又颇有些踌躇地问,“除了公子,可还有谁是即知道先帝地宫位置,又知道机关处破解之处的?”
卫广摇头,一国之君私藏如此庞大的金银珠宝,本就有失德的嫌疑,这一点皇帝未必不知,那地宫的藏处也极为隐蔽,不在皇帝的寝宫勤勉殿,也不在卫瑄母亲居住的风阳宫,而是在荀皇后还未封后前居住的双宿宫,双宿二字还是皇帝当年亲赐的,荀皇后死后,皇帝便把双宿宫封了起来,连洒扫的宫人都不许进,只皇帝十天半月的,才进去一次,天下人只道皇帝不忘旧情,对荀皇后情深似海,哪里知道这其间的关节。
卫瑄好奇心向来重,越不让他做什么,便越要做什么。
皇宫里的禁地无疑自带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卫瑄非得要搞清楚才肯罢休,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卫瑄便摸透了未央宫同双宿宫之间的位置关系,知道两座院子有一处其实背靠背只隔了一墙距离,更是兴奋得连觉也睡不好了,装睡支走了伺候他的小宫女,半夜三更拿了个短刀,硬是在自己床下的砖墙上掏出了个洞来,他两人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身量小,沿着砌缝拿了五六皮砖,就钻进去了,等玩够了,又出来把砖原样放回去,卫瑄生来古灵精怪,平日又有卫广在外边背黑锅把风,是以他来来去去十来次,却连专门给他换洗帷帐的宫女都发现太子宫里有这一出,卫瑄为此很是得意了一阵。
卫广每次都负责清理痕迹,他做得很小心,将地上的脚印,甚至浮动的灰尘恢复原样,他几乎可以确定,在宫里的那些年,除了皇帝和他两人,再无别人进过地宫了。
只不过十年前他到邙山不久,关进中便杀入了中京,占领了都城,老皇帝自缢而亡,而卫瑄作为皇帝的皇子,连同其它的皇女们,一起被凌迟处死了。
他本来也是该死的,可元守真却误打误撞救了他,阴差阳错。
卫广心里微微一动,看向楼子建问,“子建你当年可有找到过我父皇与皇弟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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