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上,碧涵打扮得美艳亮丽,着一袭杏黄襦裙,削腰帛带,缓髻倾鬟,珠翠花簪,妆容精致,黛眉含笑,殷红的唇笑得合不拢。
她一直抱着自己的女儿,给她喂食,逗她笑,即使小公主尿湿了她华美的衫裙,她也不在意。
早在二月,碧浅和我说过,碧涵恳求司马衷,以我凤体抱恙为由,替我抚养小公主,待我身子大好了,就把小公主还给我。
司马衷没有应允,她气得在云气殿乱砸东西,打骂宫人。
寿宴之后,过了两日,碧涵来昭阳殿求见。
我知道,她按耐不住了。
“皇后,翾儿一岁了,没有亲娘的照料,对孩子来说,是多么可怜。嫔妾求皇后可怜可怜翾儿,让她回到亲娘身边。”她跪在我面前,凄楚地哀求。
“人在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应该铭记在心,还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因为,天在看。”我冷冷道。
“嫔妾知道错了,嫔妾不该有专**的念头,不该霸占陛下……皇后,只要翾儿回到嫔妾身边,嫔妾什么都可以不要,求皇后开恩……”碧涵泪如雨下,我见犹怜。
“我早已说过,世无两全,你要名分地位,就要舍弃其他。”我抬起她的脸,“陛下只**你一人,你想养几个皇子、公主都可以。”
她静静地看我,眉眼凝蹙,泪珠摇摇欲坠,当真凄凉。
最后,她行了一礼,恭敬地退出大殿。
碧涵,我知道是你推我的,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抢回女儿。
我不会追究,毕竟我抢了你的女儿。
……
七月末,一日,孙皓让我屏退左右,只留下碧浅。我问:“发了什么事?”
虽然只是负责宫禁安全的殿中将军,不过瞬息万变的洛阳、宫城局势让表哥得到了锻炼。他不再是以往那个单纯冲动、行事不计后果的少年了,而变成一个处世沉稳、言行内敛的将军,锐气在清俊的眉宇间隐隐现。
“有一人,想见你。”他的神色颇为神秘。
“谁?”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想通过表哥见我。
“也许他是你最厌憎、最恨的人,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见见。”
想了片刻,我让他带进昭阳殿。
完全没料到,已经去了阴曹地府的羊玄之,竟然出现在我眼前。
此此世,我最恨的那个人,不是死了吗?
我看向表哥,孙皓解释道:“那年,赵王司马伦被擒,孙家和羊家被杀,姑丈在家仆拼死保护下,侥幸逃出洛阳。这两三年,姑丈一直躲在洛阳城郊的村野。前些日子,长沙王(司马乂)的部属认出姑丈,就将姑丈带回洛阳。长沙王知道姑丈是你父亲,并没有追究。”
当年意气风发、富贵荣华的羊玄之,已经沦落成形容憔悴、邋遢的村野乡夫,粗布衣袍,头发凌乱。但是,就是这个衣冠**,长达十余年地折磨、虐打母亲!就是这个村野乡夫,不知廉耻地羞辱、凌虐发妻!
我恨他!
自从那年得知他被杀之后,那焚心噬骨的恨慢慢消散,如今再次见到他,那深入骨血的恨好像又回来了,撕扯着我的心,撩拨着我。
“两日前,河间王和成都王密奏,诛杀赵王党羽余孽。”孙皓所说的余孽,就是羊玄之。
“成都王、河间王怎么会知道老爷尚在人世?”碧浅问。
“河间王和成都王在洛阳有耳目,洛阳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很快就会得知。”孙皓冷冷地眨眼。
司马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为我下决定、以泄我心头之恨?
☆、第41章伤我最深的,就是你
孙皓看一眼历经不少磨难的羊玄之,“长沙王一向听命于成都王,姑丈必死无疑,姑丈就……求我带他来见你,容儿,假若……”
我清咳两声,慢慢饮茶。
碧浅服侍我多年,我微弱的表情变化,她都能猜出几分。于是,她讥诮道:“表少爷不是不知,当年老爷如何虐打夫人和皇后;早知今日有所求,当初何必那么绝情、心狠手辣?”
“是我的错。”不发一言的羊玄之忽然跪地,满脸的悔恨,“我那么对待你们母女俩,都是我的错……我愧为人夫、愧为人父,皇后恨我乃人之常情,就算皇后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你就该千刀万剐!”碧浅气愤道。
“你不是想知道姑丈为什么那么对你和姑姑吗?何不趁此良机问问?”孙皓在我耳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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