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候勇的话说:张啸天天生是块当兵的料。
只是,这块料现在还是块“生铁”,不放在炉里烧红了,在趁热狠劲锤上几锤,绝对炼不成钢,铸不成模。
当上营长后,他似乎精力比以前更加充沛。老婆小孩都不在身边,许多具体的工作都有下面的连长、排长去干,他的空余时间更多了。这也就更加坚定了他要将张啸天培养成才的决心。这就像是金庸小说中的武林高手,自己失去了争夺天下第一的机会,便将希望转嫁于好不容易发现的武学奇才身上。冥冥中,候勇希望留在自己身上的遗憾能通过张啸天这块“生铁”来实现。
于是,张啸天的苦日子也便开始了。
每天早上,战士们都还在大睡中,张啸天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穿上专门为他定做的沙背心、沙绑腿。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天与地之间还是一片惨淡的黑与白,呼啸的北风如尖锐的冰刀狠狠刺过来,全身的热量瞬间被带走了一大半。任何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忍不住象触电一样发抖,那种牙齿打架的声音,听起来就象是将一把玉米粒洒到了大理石地板上,硬硬的,冷冷的。
待他来到楼下,候勇已经活动好身体,在那里等着了。两人也不说话,就跑开了。前两公里,张啸天总是落在后面,一副睡眼惺松的模样。两公里一过,他的精神劲上来了,就会越跑越快。一段时间之后,候勇就跟不上了。再过了一段时间,就改骑自行车了。到后来,他自行车也不骑了,干脆提前到终点等着。待他们十多公里山路跑下来,这个时候,连队的战士才刚刚起床。他们又跟着连队战士一起练,俯卧撑、仰卧起坐、百米冲刺……
痛苦的是,这些还只是前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要接受更为严酷的训练。
擒拿,格斗,攀登,射击,刀枪,棍棒,十八般武艺样样他都得练。
在练习的过程中,刚开始,张啸天只有挨打的份。他的那点小聪明,骗骗一般人还行,但在高手候勇面前,就变成雕虫小技了。他便经常挨打,全身上下青紫一片。除此之外,他每天还要练习一个小时以上的抗摔打训练。一个真正的高手,在学会打人之前必须得学会挨打。
小时候,他曾跟着父亲练过一段时间的长跑和搏击,打下了一些基础。但同现在的训练比起来,就太有点小巫见大巫了。候勇简直就是一台加足了马力的机器,只要他自己愿意,就能日夜不停地运转着。他不看电视,不玩大家都玩的扑克,除了偶尔看看报纸,他几乎再没有任何其它消遣了。他精力充沛,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他最痛恨的可能就是休息了,只要一坐下,或是往那里一躺,他就觉得全身没劲,精神颓废,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但只要一运动起来,一穿上那身历尽苍桑的迷彩服,一踏上布满障碍的训练场,他的精神劲立马就上来了,他就像是一只老虎,一只饿疯了的老虎。而张啸天,自然就成了他眼中的美食。他扑向他,折磨他,练他。他要将他练成一块石头,一块金子,一只敢到老虎嘴里拔牙的猎物。
那段时间,张啸天是痛苦的,他的手拿不稳筷子,吃饭只能用铁勺,经常是勺在空中晃了半天,好不容易送到嘴里,饭菜已经有一半泼撒在地上了。
累,真的好累!
有时练得实在太累了,不管是蹲着、站着、坐着,就是想睡觉。到了极限,精神支柱也就垮了,这一下来,他那股流氓的无赖习气又上来了,干脆往地上一躺,也不管地上是沙子,石头,水泥了。
他也曾在心里偷偷地骂过候勇,骂他变态,骂他冷血,骂他不是人。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随时准备经受虐待的小可怜虫。但,奇怪的是,他却并不恨他,他骂他,只是为了图个嘴巴瘾。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痛恨这种生活。明明是种折磨,却又有种享受的快感,他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变态了,是否真的变成贱骨头了。候勇不练他了,不盯着他长跑,不拉着他搏击,他便觉得生活中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一旦练他了,他的血性又上来了,他又要骂候勇了。
候勇可不管这么多,他不会耐下心来给他做思想工作。婆婆妈妈的,这就不是军人做的事。在军人的字典里,只有服从,绝对服从这些简单的字眼。
他一开口就是铿锵有力的话:“起来,完成你的训练,在战斗中把胜利夺回来!”
这样的话还真管用。他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重新投入到战斗中。
好在他身体底子好,悟性也高,动作学得很快。两个月后,他已经能和候勇过上十多招,身上不挨一拳一脚了。那天,他瞄准一个空隙,一记直拳重重地打在候勇鼻子上。他自己清楚,这一拳用了多大的力道。实际上,自从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打到候勇的那刻起,他便将每一拳,每一脚都用上了十成的力道。他渴望看到候勇挨打的样子,他做梦都想自己的拳脚能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这次,候勇挨打了,流了很多很多血,站在一旁的拉吉吓出了冷汗,担心着营长怕是要发火了。候勇不但没有发火,反倒显得比当初生儿子时还要高兴。他对拉吉说:“去,告诉炊事班,晚上给这臭小子加两个荷包蛋。”
拉吉便将信将疑地走向了炊事班,他弄不明白,营长这是怎么那,营长怎么挨了打还这么高兴?
他那里明白,看着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兵有了这么大的进步,谁又能够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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