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长者先达独有的威严和气场了吧?
虽然没有端着架子,但是却依然不可让人等闲视之——
只是这种感觉于杨帆而言却并不舒服。
事实上,杨帆并不喜欢被别人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不喜欢被别人“解读”,抑或说,她害怕被别人“解读”。
见杨帆表现得颇有些拘谨,海鹰村长便收敛了打量的目光,神色和蔼地笑着说道:“这位姑娘,你不必拘礼。湾上的民户左右都是邻里乡亲的,往常都以自家亲戚的辈分相称,你若是不嫌弃,也随海草叫我一声‘海鹰姑父’吧。”
杨帆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嗯,那行,那我就讨个便宜,管您叫海鹰姑父啦。——哦、对了,差点儿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杨帆,杨树的杨,扬帆的帆。我家是在玄武大陆的腹地上,一个叫‘大莲藩’的地方。”
海鹰村长微微地皱了皱眉,低低地咕哝了一句:“玄武大陆……原来……不是从那里来的啊……”
“嗯?”杨帆没有听清。
海鹰村长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意:“哦、我是说啊,原来是杨帆姑娘——幸会、幸会。这名字倒是挺少见的。不想、你竟是从玄武大陆那般遥远的地方流浪过来的,却不知,你可曾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想了想,海鹰村长和蔼一笑,又补充道,“杨帆姑娘,你不要有所顾虑,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只要你姑父我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为你排忧。”
杨帆屈起食指蹭了蹭鼻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哎呀,海鹰姑父,您看您哪用得着这么客气嘛?说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啥,我就是因为家里穷,揭不开锅了,然后我爹那个老该死的就想着把我卖到青楼里去当姬妾,于是我就脚底抹油地溜了,还把头发给剪了,冒充男人混到商船上去当船工。结果不巧身份暴露,就被他们给揎到麻袋里丢下船去祭海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今事有急、形势所迫,这才胡诌八扯,还望地球上的父亲大人不要介怀……阿弥陀佛……”
这套说辞是杨帆之前跟海草串过的话。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杨帆并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是外星人这件事情。
海草点了点头,在一旁打趣:“海鹰姑父,你看,小帆这个人还真是乐观呢。遭了这么大的劫难,竟然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真是一个乐天派——”
海鹰村长轻轻地捻了一捻胡须,和蔼笑道:“嗯,不错。”
杨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淡然说道:“嘛、还好啦——反正开心也是一天,伤心也是一天。与其自怨自艾,实在不如好好地过活。人生短暂,哪儿那么多闲工夫上火哪,是吧?——”
这倒是杨帆的心里话。一觉睡醒过后,如今,她已经是接受现实,准备在这里“论持久战”了。
海鹰村长忍俊不禁:“嗯、你这姑娘倒是潇洒。”
说完,三人相视而笑。
“你们爷儿仨倒是相谈甚欢呢。”
海星姑姑撩开门帘,笑眯眯地托着一个将近半身多高,被包袱皮蒙住的东西向三人这边走来。
见妻子来了,海鹰村长对杨帆稍一赔笑,便起身迎上前去,接过了妻子手上的物事。
交接之时,海鹰村长微微低眉,对海星姑姑略有些含糊地小声说道:“那孩子不是从那处来的。……”
海星姑姑微一挑眉,下意识地看了杨帆一眼,旋即意识过来,略有些抱歉地对杨帆微微一笑,又转过头去,嘴唇几乎不动地对海鹰村长低声说道:“哦?不是么?……可我却觉得像……”
“若不然、等着周围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再问问吧。”海鹰村长稍稍地低了低眉,别有深意地与海星姑姑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不再说话,只转身回来把那个用包袱皮遮盖着的物事轻轻地放到了四方桌上。
海星姑姑随后在杨帆的对面坐下,把手闲闲地搭在桌沿上,侧过头去,和蔼地笑着对海草说道:“好孩子,你自己掀开来看看吧。”
杨帆皱了皱眉,似有不解地望向海草。
只见海草也是有些不明就里,看样子也不清楚海星姑姑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略一沉吟,海草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盖着那件物事的包袱皮。
杨帆微微地偏了偏头,默默地注意着海草的表情和桌上的那件东西。
就在海草掀开包袱皮的那一瞬间,杨帆看到,海草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并且身体也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遭雷击。
杨帆心中一凛,下意识地一惊,同时条件反射地晃了一下神,眼中失去了焦距。
接着,她便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扑通”声。
待到杨帆再次把视线对焦过去的时候,却见海草已经恭恭敬敬地俯首躬身,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地上。
——“噫?!什么鬼?!……啥玩意儿竟然有这么大的法力?!……莫非被人下了降头?!……”
杨帆有些狐疑。
摆在海草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气风灯而已。而且还是特别老式的那一种。类似于时代剧中出现过的那种欧式复古路灯,只不过是比那些欧式复古路灯少了个灯杆罢了。
可能是由于提纯技术的不足,挡风的玻璃面并不是多么地透明,依稀还是有些零星的杂质混在其中,看上去差不多是带点磨砂玻璃的感觉,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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