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张辰平变黑,方澄樱长高,潘红宇不再时时抱怨老公忙碌,李家小哥李威尔成了最勇敢的探险队队长,然后是白月音害羞的告诉他们,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那天下午,张辰平跟厨师们借厨房,带着两个小厨师帮手,要他们帮忙打蛋玩奶油,烤了个大蛋糕。巧克力装饰上头有他们自己种的,小得像樱桃的红蕃茄,庆祝白月音肚子的小宝宝。
第一个离开的是怀孕五个月的白月音,趁着肚子尚未挺出搭机离开,回故乡娘家待产。然后是潘红宇公公身体不适,她也带着儿子李威尔离开,让少了玩伴的方澄樱哭了好一阵子。
一下子失去两个好朋友,她生活的重心只剩下方澄樱。而原本陪她在北厂来来去去住了快两年的方远靖,如他所说的越来越忙,真的大半年没来北厂看他们,幸好她跟方澄樱挺了过来,在恬静的生活中找到排解寂寞的快乐。当方澄樱还小的时候,她跟方远靖讨论过,让小樱尽量接触大自然,体验都市以外的纯朴生活回归自然。所以她会在闲暇时牵着越来越大的小樱小手,走在田埂看着农民栽种,到溪里抓鱼,养毛毛虫甚至几条小蛇乐在其中,却把宿舍其他人吓得哇哇叫。
然后她也跟方远靖讨论过小樱要如何称呼她。方远靖倾向不对小樱有所隐瞒,打算在小樱上幼儿园时,让她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她没反对,所以让小樱从小喊她名字,只是两个字不好发音,所以小樱总是叫她「平」。大家都知道她是方远靖第二任妻子,就算觉得奇怪也不敢多问。怕麻烦的,她也不多解释,毕竟他们不会永远待在北厂,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免得影响小樱的心情。
随着小樱越来越大,她心里开始变得有点不太踏实,会在小樱睡着后,思索当年她跟方远靖结婚时并不是为了爱而结合这件事。严格来说,这段婚姻是当初双方对对方都有点意思,在互取利益的考量下所做的最好决定。幸运的是,婚后方远靖对她非常好,虽然相处时间总是短暂,但是她陷入他的温柔一日比一日更加喜欢他,完全沉醉在他的魅力下。而这,让她开始觉得痛苦。
她常常会想到方远靖带她跟小樱,美其名为渡蜜月,其实更像到离岛渡假的时光。方远靖要她贪心点抓住他,但是,她要怎幺做?
其实她并没有逃避,而是她知道,她不会永远是方太太!
这是借来的,时间到了,就必须要还给应该坐在这位子的女人!
那份婚前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的,她只是个保母,期限为十年…
她嫉妒,嫉妒方远靖的前妻,那个美得像仙女的林雨晴!即使方远靖对她温柔也喜欢她,但……方远靖看她的眼神像家人,因为他对两人的婚姻有承诺也有责任。
随着方远靖离开的时间越长,她不想再胡思乱想让自己陷入泥沼般的感情分析,而是跳离这让她痛苦的情感,开始淡定看待这一切,随遇而安。刚来工厂宿舍时,她其实并不太清楚方远靖为何坚持带她跟女儿过来,一段时间后,她终于知道自己留驻工厂宿舍,对主管及员工有另一层意义,毕竟连公司未来的董事长妻小都愿意住在最偏僻的工厂,让更多员工愿意带着家属前住,更能稳定员工的向心力。
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利于方远靖事业的爬升与稳固的作用,所以她更努力坚持,让原本不错的福利更加完善,终于吸引更多员工家属搬进宿舍,除了女眷也出现上幼儿园、小学的大小朋友。公司为了配合这些新员工,开始增派接送小朋友上下学车子,还纳入更多的福利考量。
比较遗憾的是,这批新来的家属进来时,因大伯父方宁和正式退休,方远靖成为方家最大的掌权人,所以新来的家属每个人都知道她们是方远靖的妻女,对他们两人总是有段距离客客气气的,深怕一个不小心影响自己夫婿的升迁,不再像当初,当方远靖职务尚不明确还未正式接管方家时,与她有着革命精神的潘红宇跟白月音那样感情深厚。
他们三个小妇人还是继续保持联络,白月音生下女儿后,带着孩子去了另一间工厂,老公高升,是方远靖依重的技术部老大。而潘红宇待在夫家,带着小哥李威尔照顾渐渐失智的公公,天天忙得不可开交。距离会沖淡友谊,但是淡如水反而能更常久,热心的潘红宇总会寄一堆东西给他们两个分住两地工厂的女人一些书或一些有趣的玩具给小朋友,让张辰平非常感激,更是重视这段友谊。
而她,还是喜欢做些小耳环小别针的,常常会将自己的作品寄给潘红宇跟白月音,还有远在加拿大的婆婆方秀芳。那是她排解寂寞时的兴趣,却没想到热心的潘红宇将她的作品拍成一张一张的相片放在网路上分享,竟然有一两间饰品店打电话给潘红宇,希望能卖她的作品,让她开心的不得了。但最后,她还是决定让兴趣就是兴趣,不希望成为商业作品,免得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让人开心的小插曲,她当然不忘趁机报告给方远靖,换来他的订单,让她在一个月内做出两对贝壳袖扣,代她陪着方远靖,将自己一颗心扣在他的衬衫上。难得见面一次,方远靖总会问她要不要回国,而她也总是拒绝。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幺,但在心底,她希望能把握这短暂的平静幸福,不愿想太多事,更不愿改变宁静的生活。
即使她想停留在原地不动,世界还是不断改变,然后将不愿进步的她,狠狠的甩在后头,随时準备淘汰她这跟不上时代的懒惰女人。
最大的改变是离工厂约半小时车程,自他们一住进北厂时就开始建设的小机场,终于正式营运。起先只是少数班次,不但飞机小出发抵达的时间更是扰人的,总是在半夜。经过总公司不断与航空公司协调,先是调整班机时间,最后终于出现从故乡来的直达班机,免去员工舟车奔波前往大机场的辛苦。
原本偏僻乡镇,因工厂开发而快速形成一个热闹城镇。当第一间连锁速食店开幕时,张辰平带着方澄樱搭着工厂派的车子,母女俩坐在速食店里吃着怀念已久的垃圾食物,用手机照下相片传给在远方的方远靖,纪念这一切。
这时她会非常感激科技的进步,让分离远方的他们能随时与最亲爱的人分享一切。听到她最思念的男人的声音,看到他日渐散发自信迷人魅力脸庞,以慰相思之苦。
是的,拒绝方远靖要她回国的要求后,她的心态开始转变,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冷静的跳离自己方太太的位置。她想方远靖,非常想他,却只能将心中那份思念藏在心底,深怕没什幺本事的她,会无知的影响他的地位。
她害怕。害怕她只是个保母,一旦方澄樱长大后,方远靖将不再需要她…
她不是贪心的人,不会强求她要不起的东西。
当方远靖朝着自己目标一步一步向前迈进时,她却像只蜗牛,一路蜗行甚至缩在安全的蜗牛壳里,再也不愿意探头看看这快速变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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