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发过誓，说谁要是离开了，剩下的得记他一辈子。所以我这一辈子，就记着他封水就够了。

封水离开后的第八年，赖洽终于被打败了。首领自刎，最善于谋略的军师被捕。

那一年我二十六，越北二十四，封水二十七。

凯旋归来的战士那么多，每一个人都诉说着自己的艰辛与喜悦。

我看过一张张他们的脸，都不是我的封水。

当年问越北芳名的将军也在。他一眼就看到了我们，拐弯抹角地问了半天，才知道越北还未嫁，笑得那叫个开心。

“封水呢？”我问他。

将军挠了挠头，说：“他挺厉害的，被调到别的营去了，听说做了将军。”

是啊，他那么厉害，我不用担心的。许是他飞黄腾达了，把我们忘了吧。

我问了很多人，没有人还记得他。

我拉着越北，说：“我们去皇城吧，我是王爷，我能找到他的。”

既然我等不到你，我就去找你。

我来到了华丽的府邸，每天吃着美味的佳肴，却一点都不开心。

皇叔问我，放下吧。

我说，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整整八年的思念，怎么放得下。

皇叔叹了口气，终究没有阻我。

说来可笑，越北有生之年里竟然还能见到真的越北。她的哥哥。她娘临死前还挂念着的哥哥。

他如今被绑在行刑的柱子上，刽子手站在他身侧，举着锋利的大刀。在看热闹的众人中他看到了越北，轻蔑一笑。下一刻，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他临死前，眼睛中还全是不甘心。

越北冷眼看着这一切，冷漠地勾起了嘴角。

她身后，那个将军荣请忱一脸担忧地嘘寒问暖。她说：“越北死了。”

是真的死了。

那男人不甘心，伺候一个富女人谋得了官位。但是性格太过阴狠，被人记恨在心，发配到了边疆。

他有赖洽的血统，他终于不再仇视自己的血源。他一步一步往上爬，当上了赖洽最有声望的军师。他以为他熬到头了，却终归是一场失败。他的人生也是，从头到尾都是失败的。

他最后那声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三个月后，越北成亲了。

请帖上新郎那栏写着荣请忱，新娘那里写着常月枫。

常月枫，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儿的名字。

她总归是要嫁人了，脸上淡淡的开心。化了妆，穿上嫁衣的她，当真是漂亮极了。

她成婚前跑出来，坐在房顶上和我喝酒。

“念生，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好啊。”

“我以前，一直想看你先结婚，这样我会彻底死心。念生，我喜欢你，从你救我第一次开始。”

我说：“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吧。”

“好啊。”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他叫封水。我不知道什么开始。还有，我祝你幸福。”

她轻轻笑着，说：“我很幸福。我也放下了，和封水比，我从来都没赢过。”

“你何必和他比，你比他幸福多了。”

她不语，一个晚上我们喝着酒，谁都没有说话。

她嫁人后，收敛了所有的刺和疯狂，安安静静，温温柔柔。好像时光没有伤害过她，她一直都是一个宁静美好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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