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班那群男生里头,我跟刘川最铁。跟李露搞对象之前,我和刘川整天形影不离,一块儿打球、看录像、吃饭、上自习,一天到晚混在一起。
跟好李露上之后,有一天她竟然问我:“别人都说你跟刘川有同性恋倾向,是不是真的?”气得我差点没昏死过去。李露见我生气,一脸无辜地解释道:“别人都这么说嘛!”
刘川这人性格孤僻,却心灵手巧,他的家庭条件不好,上小学时就没了母亲,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刘川上学的钱都是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一般喝酒他都不跟我们去,但是却很大方,每次去了总是争着抢着掏钱。用老大曹志凡的话叫“严以律己,宽以待猪”。大学四年,刘川默默地承担了寝室所有的内务:打热水、拖地、擦窗户、整理书架,每次打球回来,还义务为我们洗袜子。大三那年圣诞节,我们寝室在外面搞了一次狂欢,喝得昏天暗地之后,刘川从包里取出几条围巾来,交给大家说:“这是我亲手给你们织的,希望毕业以后都别忘了……”
都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寝室的兄弟?别忘了围巾是他亲手织的?别忘了那些青葱岁月,花样年华?别忘了结婚的时候请他喝喜酒?究竟都别忘了什么,刘川没有继续说下去,我记得刘川后来端起酒杯给我们每人敬了杯酒,然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但是邓树后来回忆说,当时刘川没说完就跑厕所去撂酒去了。
时光穿梭如箭,将那些如梦如幻的往事射伤得支离破碎,拾起来的都是只言片语,早已经难辨真假。
刘川私下里总是劝我对李露好点儿,他说李露是个好女孩,让我一定好好珍惜。我跟李露结婚的那天,那伙大学同学们光忙着喝酒,就刘川一个人忙前忙后,像个打杂的仆人一样卖力地干活,爬梯子、挂气球、分烟酒、放鞭炮,还一个人把五十多斤花生扛到三楼。婚礼结束后,刘川简单扒拉了两口剩饭,就无声无息地帮我收拾残局,把我跟李露感动得一塌糊涂。
想起刘川觉得有些挺对不住他的。前年夏天,刘川曾经向我张口借五千块钱。当时我的“燕山”刚刚起步,从北京买了套二手生产流水线,又把厂房重新装修了一遍,自己欠了一屁股债,手头正紧。接到刘川电话时,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我问刘川:“过两周行不?”
刘川说:“要是你不方便,就算了吧!”
我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川淡淡地说:“没什么。”便悄悄挂了电话。
后来邓树告诉说,那次,刘川的父亲得了急性胆囊炎,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就等着手术费了,刘川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外地培训。
赵欣楠到附近市场买了些水果,拎了两大袋子。邓树上楼去敲门,门从里面反锁着。邓树敲了半天没有动静,失望地看了我一眼。正要回去,里面有人问:“谁呀?”接着,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衣着光鲜的胖女人,女人很丑,皮肤保养得却不错,黑色丝袜裹在粗壮的大腿上,两片嘴唇上涂着鲜艳的口红,像刚吃完死孩子。吓得赵欣楠“啊!”地尖叫了一声。
邓树问那女人:“刘川去了哪里?”
女人说:“他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我们愣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赵欣楠哆哆嗦嗦地拉着邓树的手说:“那我们该天再来吧!”
回去的路上,想起刘川和那样的一个女人在一起,心情一直不爽。邓树在旁边煽风点火说:“我说对了吧,刘川果然被那个胖女人包养了,那个女人长得也太他妈丑了!”
我没搭话,给自己点了支烟,闷闷地开着车。
邓树继续说:“没想到刘川堕落到这种份上了,简直是穷疯了!”
听得我一阵心烦,把车停在路边,把车门打开,指着邓树说:“邓科长,你们下车吧!”
邓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拍拍我的肩膀,满脸堆笑地问我:“八一,你今天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用力推开他,大声叫道:“邓树,你给我滚,我最看不惯那些瞧不起朋友的王八蛋!”
邓树嘴唇气得发紫,浑身颤抖,憋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拉着赵欣楠,气呼呼地走了。
大学时代,刘川不止一次在熄灯之后,爬到我床头跟我说起她的梦中情人的标准。刘川说,她喜欢的女生要有一头飘逸的长发,要懂文学,身材要高挑,品德要高尚,要热爱生活,还要说会说普通话。我曾经劝刘川考虑现实一点,并让他像我学习,女人嘛,关键还要经济实用,再漂亮的姑娘,关上灯也是一摊肥肉。刘川骂我粗俗,我则笑他顽固。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川还记得自己梦中情人的标准吗?
正胡思乱想间,“帝都”老板娘叶红发短信来:“刘总,你今晚过来一趟嘛,人家都湿得不行了!”
我忽然想起,上次答应给她的两千块钱还没兑现。又翻开手机里的宋子建的照片看了一眼,心想这年月,婊子比一般人更她妈讲信用。摸了摸身上,还有三千多块,驱车直奔“帝都”。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把车停在“帝都”的空中停车场,那里的保安跟我认识,见我停车,主动上来跟我打招呼说:“刘总,今天过来打点野味噻?”
我不禁一笑说:“今天我特意跟你们老板娘叶红谈生意的,坚决不放枪,不鸣炮!”
小保安将信将疑地嘿嘿笑了半天说:“那你们好好谈噻,宏发公司的司总昨天刚跟老板娘谈了一夜,今天早上来开车的时候,走路还一瘸一拐!”
我心里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原地晃动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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