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这笔生意做得很成功。买首饰、送衣服、旅游购物总共花了不到两万块，送了顺水人情，哄得小贱人一见我就眉开眼笑。还赚在“帝都”免费销魂，当了几回神仙。我算是既尝了腥臊，又鼓了腰包。司胖子在女人这方面缺少实战经验，前后送了叶红不下十几万的财物，想把叶老板收买为他所用。叶红半推半就，偶尔给他尝点荤腥，没用几次，这个蠢货就被叶红勾得神魂颠倒，连声叫娘。

手上有了宏发的这些信息资料，只要我撒开大网，随便捞住几只蛤蟆，就不止这个数。我只要按图索骥，拉拢一下宏发的客户，顺便发个报价过去，不高不低，就在宏发的基础上让利十分之一。那帮经销商都是黄鳝变的，又尖又滑，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宏发抛弃，改旗易帜，归顺燕山。

按照约定，我把准备好的三万块交到叶红手上，问她，还有什么可以送给她。叶红手里拿着钱，把脸贴在我肩膀上撒娇说：“前两天我到华联逛街，被一个喇嘛拦住说我印堂发黑，双目带赤，华盖罩着一股死气，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我想去大昭寺烧香……”

我想了想，安慰叶红说：“什么喇嘛高僧，都是江湖骗子，骗人的，改天带你到医院检查吧。”

叶红小脸一绷，一脸不高兴。我心想小贱人想要放我血，胃口难免太大，两人一趟西藏至少要三五万，有那些钱，够买她多少次？什么难逃劫数，什么喇嘛和尚，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怎能瞒得过老夫一双慧眼。叶红不过是我手上的一张牌，我在乎的是牌的输赢，至于她的死活，与我无关。

叶红大概明白了我的心思，鄙夷地看着我不说话，眼睛里含着泪花。我心里一阵酸痛，想叶红跟我也不容易，就算司胖子蠢笨如猪，至少是叶红用身体换来的。要不是为我，恐怕叶红不会拿自己去卖。如今我是既怕蛇咬，又怕蛇逃，当下把心一横，许诺下个月一定带她到西藏兜一圈，叶红这才转怒为喜，身体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又一跃而起，重新骑到我身上，高兴地叫道：“真的？”

我笑着点点头。

叶红满意地夸我：“这还算你有良心！”

这就是商场，勾心斗角，阳奉阴违，除了亲娘老子，哪一个都可能是你的敌人，朋友不可信，情人不可信，妻子更不可信。邓树一直信奉利益至上的标准，现在看来没什么不对。芸芸众生，因利而聚，所谓恩恩爱爱，郎妾相依，不过是为了一时需要各取所需的逢场作戏，赚钱才是永恒的主题。

司胖子为人阴险粗俗，半匪半商，耍横斗狠可以，毕竟没有脑子。我猜这次中计之后，必定元气大伤，只能收缩生产，减少库存。然后我再派人到沙城一带，攻占那贼的老窝，找人造谣就说司胖子现在资金周转出现问题，欠农民的葡萄款已经无力偿还，再买通几个村民，故意寻衅滋事，没准儿能顺便砸了他的办事处。老夫计划周详，环环相扣，量他天大本事，也难逃此劫。

一切考虑周详之后，我意犹未尽，趁着夜色带叶红出去兜风。当时已经午夜时分，叶红心血来潮，让我带她去看海。我延着公路一直往西，把车开到北戴河海滨。

明月皎皎，金堤入池。仰望东联峰山山麓，松柏成林，郁郁葱葱，在夜幕下如一团团浓墨。上大学时，有一年国庆，我曾经带着李露来过莲花石公园，李露特意在观音寺买了香火，一脸虔诚地磕头许愿，口中念念有词，看上去像个小沙弥，我忍不住想笑。出来之后，我问李露许得什么愿，李露神秘兮兮地贴到我耳边说，不能告诉别人，说出去就不灵了。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李露一定是为我们的将来祈福。

真是人生易老，欢欲难足。十年之后，那个虔心跪拜在佛祖脚下的李露，是否还记得当时许下的誓言。而我这个负心汉，又是如何逃脱可怕的因果报应呢？她在彼岸凝眸，我在此岸笙箫。我和李露之间终究隔着一条河，没有舟楫，无法逾越。这一切李露是否已经猜到，是什么让她不离不弃，如影随形？

叶红大概很少晚上到海边，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跑了几圈，一边跑一边吱吱哇哇地大叫，海风不时将她的裙子吹起，迷人的大腿若隐若现，这个性感妖媚的女人，究竟看中了我什么，这一切是否又是她精心策划的计谋呢？

叶红走到车旁，从后备箱里拿出罐头和啤酒，撂在沙滩上，启开两瓶，一瓶递到我手上。见我正在出神问：“老鬼，想老婆了？”

我端起酒瓶，跟她碰了一下，故作深情地说：“咱们在一起也十来年了，我在想，你跟我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我该怎么补偿你。”

叶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扔掉酒杯，突然间抽泣起来，边哭边说：“老刘，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就算哪天我真的遭了报应，我也不后悔。”

又起风了，海上暗波涌动，浊浪滔天，偶尔有夜归的海鸟无声飞过。叶红抽搭了一会儿，缓了缓神，满腹怀疑地问我：“司胖子要是知道了这一切，他会不会报复。”一句话说在我心坎上，心里猛然下沉。俗话说困兽犹斗，兔子急了也能咬人几口。要是司胖子知道叶红帮我算计他，非把家底给我抄了不可。一边想，一边让叶红附耳过来，给她指了条道。

叶红一边点头附和，一边紧皱眉头。过了一会儿突然说：“老刘，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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