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请问你吃哪一套
临近晌午，Ｐ市上空那颗耀眼的恒星肆意散发出无限热量，接近体温的温度几乎要耗尽大厦外那群记者和摄影师的耐性。
当他们一个个挥着额头的汗水陆续离开后，刘黎颖才在她的黑西装们的保护下离开，我也跟着悄悄从侧门溜出去。
这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只有巨大灾难性事件中幸存下来的人们才会了解，好在虽然任务完成得不是特别完美，我还是得到了不菲的报酬。
这几日的客户都超乎寻常地爽快，事先付了一半订金，任务完成不到一分钟就给我汇了尾款，我忍不住重新翻出手机里的短信——余额六位数！是真的！
我激动地拨通那位向来支持恶魔工作室的心脏科医生的电话——
“如果按现在这种速度，不用三个月，我就可以买下富人小区的一套房子了！”我兴奋地计算着。
敏感的心脏科医生却杞人忧天地提醒道：“该不会有人在捉弄你吧？”
“谁会吃饱撑着拿白花花的银子捉弄人呢？要是真有这样的人，那尽管来拿钱捉弄我吧！”我对他的猜测不以为意，确切地说，我觉得他的猜测简直是天花乱坠、天马行空、天方夜谭！
“既然你同意了，请让我用钱捉弄你吧！我的小爱爱，用我的钱捉弄你吧！不要用别人的……”南宫成武一激动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抒发自己的愿望，很多年以前他就希望在经济上支援我，但过去即使拮据到屡屡被催房租，我也不曾希望收受朋友的钱，毕竟自尊心不允许啊！
听着他半开玩笑的口吻，我本想回驳，这时手机里传来嘀的一声提示我有电话打进来，我才不得不结束与心脏科医生的通话。
切入新的通话，我还未开口，手机里的男人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恶魔小姐，我想给你钱！”
呃？送钱？这是什幺世道？买东西的、讨债的也没见过给钱给得这幺积极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贿赂！
噢迈嘎！我梅馥爱又不是政府要员，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靠自己一点小聪明和微不足道的正义感骗点钱交房租的市井小民，什幺时候有“被送钱”这等造化了？
“请问你是……”我迟疑问道，还不太敢确定对方是即将向恶魔工作室求救的客户。
“我现在非常需要恶魔工作室的帮助，我……”男人迟疑了几秒，电话里陷入一片沉默，最后我听到男人很慎重地回了一句：“是！东方总……呃！”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幺严重的失误，声带仿佛被卡住了说不出话来。
“是东方天煞吗？”我一追问，对方连哼一声都不敢就挂了电话。
是他！太明显了！就是这个男人，他指使其他人以发任务为幌子，实则向我撒钱！
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默默支持？把一个有血有肉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的自尊践踏在脚底就是他所谓的支持？
我的心顿时被一股无名火点燃，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银行把这几日所得的收入全部换成一块钱的硬币，然后拉到东方传媒集团第１６层的总裁办公室，把这些硬币全部砸向——
脑中刚营造出一幕血腥画面，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我的思维——是陌生号码！
“又是石膏脸叫你来骗我的是不是？你给我转告他：我不吃他这一套！”一接起电话，我就张口怒吼。
电话那头所有的声响仿佛被我的吼声瞬间秒杀，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
估计又是哪个东方天煞派来的小喽啰被我唬住了，这会正抱着手机颤抖，甚至已经大小便失禁了！
几秒钟过后，一个熟悉的男性磁性嗓音才从手机里悠悠传来：“我就是石膏脸，请问你吃哪一套？”
呃！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喉咙，卡在嗓子眼那里，堵住了我所有即将喷出口的脏话——白天不能说人！白天千万不能说人啊！会中招中邪的！
刚刚还在脑中酝酿的砸硬币绝招，这一刻被东方天煞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唬，即刻化为毫无杀伤力的水蒸气，定格在半空，被烈日一晒，蒸发了。
“你吃哪一套呢？”懒洋洋的声音又从手机另一头传来，令人忍不住联想到说话者此刻也许正坐在空气清新的花园别墅里，跷着二郎腿，看蜻蜓戏，看蝴蝶飞，喝着香醇的极品咖啡，无比悠然自得，完全不像一个利用自己几个臭钱践踏了别人自尊的恶人！
“你的所作所为严重侮辱了我的人格、踩踏了我的自尊、污损了我的形象，我要把你……”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这些话没说出口就被我硬生生咽回喉咙、塞回腹中、用胃酸分解掉了。
东方天煞的行为虽然令人憎恶，但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他至少也真心实意想救我于危难之中，如果这样对他，我岂不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就在我犹豫着威胁台词的空当，东方天煞突然无比暧昧地问道：“你难受吗？你疼吗？”
“什幺？”我懵了。
“你说我侮辱了你，你难受吗？我是不是踩疼你哪个部位了？让我给你揉揉。”东方天煞淫邪的嗓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慵懒散漫得像在吟唱催眠曲，却分明已经对我义愤填膺的说辞断章取义、扭曲成龌龊不堪的污言秽语！
侮辱我？哪个部位？
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话，他竟能轻易说出口，甚至轻松得像在嚼绿箭！
“我懒得跟你扯！把银行账号给我！我会把你的臭钱全数转还给你！”我用侧脸把手机压在肩上，一面从小手包里翻出笔和便签纸，准备记下这个恶人的账号。
“账、号？”东方天煞似乎很意外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又懒懒地说道：“我从来不记这些东西，如果你足够英勇的话，可以亲自来公司问我的刘秘书，出入账那些琐碎的事都是她管的。”
刘、秘、书！就是他那位眼神不纯、企图不良的秘书！上回差点惨死在她的梅超风爪下，现在只要一想起她流着口水瞅着我的模样，我就恨不得暂时性失忆！
这辈子如果我打算活到一百岁，就不该再踏入东方传媒那个男性喜欢男性、女性喜欢女性的虎穴狼窝，也不该接触东方天煞那位差点用五万块买断我人格的女秘书，更不该单枪匹马进入东方天煞的地盘任他鱼肉！
可是，自尊心作祟，我必须把那堆不义之财丢还给他，否则作为２１世纪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着高尚情操的现代人，我必将日不寐，夜不寝，食肉无味，魂魄渐隐！
“你等着！我现在去取现金，马上提过去！我们在东方传媒大厦对面见！”我扫了一眼街道，从脑中的地形图搜寻最近的银行，却听到手机另一头传来拒绝的声音——
“可是我现在要下班了，午饭很重要的，如果迟一分钟进食导致胃疼，你会帮我揉吗？”
啊？揉个皮蛋！这是那个动不动就吼下属、动不动就脱衣服要和南宫成武打架的男人吗？这种令人肉麻到连衣服都起鸡皮疙瘩的话是出自他的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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