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很冷,雪也厚的很。
我栽倒在雪地上,地上的雪慢慢将刺骨的严寒渗入我的身子里,我冻得五脏直发颤。因为雪吸收了一部分声音,所以踢打皮肉的声音闷闷的,很小,但是落在身上的疼痛却没有减轻。我的头在雪上压出一个坑,我只有把头侧一侧才会避免窒息的危险。他们踢我时带起来的雪溅在我的脸上,时间久了脸像刀子割那样疼。
我努力的蜷缩,双手抱头,小臂挡在面部,护住重要部位。
我不能死……
我后悔了,我偷偷的哭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听他的话,然后现在,我可能要死在这了……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上的疼痛却不减。我哆哆嗦嗦的做无谓的防护,像一只濒死的没有壳的蜗牛,哪里被刺激到,就蜷缩哪里。可是拳脚太多,我总是顾此失彼。我像一虫子一样,那场面一定很滑稽,很可笑。
“没钱,没钱就打死你!”一个人踩着我的脑袋,恶狠狠的问:“有没有钱!”
我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都疼到发软,根本没有力气再动一下,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模糊。我的脸温热的,还很腥,全是血。
我颤颤巍巍的摇摇头。
“没钱,就打死你。”
话音未落,一声:“俺老孙来也!”是小龙从屋内拿了根木制的拖布把跑出来,我刚好睁开眼,看到他腾跃而起,手中那条棍子从很高的地方砸下,向我脑子的位置。
我闭上眼睛,委屈的一抖。心已沉,我必死无疑。
我听到木棍打在头骨上特有的闷响,但是预计的爆脑却迟迟不来!
我睁眼,看到他跪在我面前,眼睛死死的看着我,然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小龙在他身后,举着断掉棍子,一脸茫然。
他脑后的血将雪晕染化,血经之处,雪都缩了起来,慢慢形成一片雪坑。
那是他这辈子跑的最快的一次,像风一样。
小龙眨眨眼睛,说:“……这是……什么东西……”
“这,他刚才怎么过来的?”
“靠……什么东西一下子窜过来了……”
“我□□,超人啊……这啥玩意,啥时候来的……?”
我说:“李瑾泽……”我泪流满面,我说:“瑾泽……”
他吃力的向我身前爬来,那群人反应了过来:“这就是他哥!他有钱!”
他们问李瑾泽要钱,李瑾泽目光迷离的往我这爬,像没听见他们说话一样,同时他也没听到我的话。
“□□,打!”
棍棒拳脚落在李瑾泽身上,他还是朝我这挪。我们的距离这么近,他努力的爬,好像用了很久,我哭道:“你们别打他……祸是我闯的,你们打我啊……”
李瑾泽的眼睛合上了,他摸索着来到我身边,然后他覆在了我的身上。他的左手伸到我头下,我枕着他的大臂,他的小臂紧贴墙边,右臂从上包过来,右肩挡住我的头,我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他低头,下巴抵住我的头顶。他的左腿牢牢的抵住地面,右腿护在我的腿上。他的左肩稍微用力,把他的上身支撑起来,挡住了我的上身。
与其说是爬到我身边,不如说是他调整好守护我的姿势……他对所有的话充耳不闻,而且他也听不到了,他能动是因为他用最后的意识对自己的身体发号指令,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他们打死……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城墙和地面是两个直角边,李瑾泽是斜边。他把我牢牢的保护在这个三角空间中,外界的敲打我听得到,也感受得到外力,可是我不疼。
他浑身僵硬了,一动不动。我说:“瑾泽,你让开……让我挨打……”我哭着叫他:“瑾泽……瑾泽……”他如泥塑,双臂如铁钳,我拼尽浑身力气挣扎两下,却挣不开。
“□□,这是什么玩意……”有人来掰他的胳膊,他纹丝不动。
“太死了,根本掰不动,像长死了一样!”有人说。
老刀说:“那就打断!这钱我他妈不要了,就要个爽快!”
一棍子死死抡在他的胳膊上,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他还是不动。有人来掰,他的胳膊已经变形,可是他的手还是不松开,三角永远是最坚固的。
“再打!给他打废了,看他松不松手!”老刀兴致盎然,他们已经不是为了求财了,而且为了猎奇。
一棍一脚,如此好多次……后来不知道谁说了句:“靠,骨头真硬。”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怕我的挣扎会让他的胳膊废掉,尽管拳脚棍棒都往他的身上招呼,估计就算我不动,他的胳膊也保不住了。我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痛哭。
我无比的后悔,后悔的快死掉。
我多希望挨打的是我,死的是我!
祸是我闯的,可是,受苦的全是李瑾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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