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斜倚横木的邋遢客突然张开眼睛，立直身躯，饶有兴趣地将孙慕云打量了一番，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公子以为何为稀世美玉啊？”

孙慕云微微一笑，边踱边道：“所谓稀世美玉者，必采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游龙盘踞，凤凰栖足。若大出世间，则瑞气千重，祥光万丈，护佑江山，恩泽百姓。不知先生真有这等美玉吗？”孙慕云的意思是问邋遢客是否真有经纶济世之才，足以扶保江山，造福百姓。

邋遢客哈哈大笑，朝孙慕云躬身一礼，道：“公子所言，乃神物也。凡世之人，又岂能轻易得之？”邋遢客的意思是我这个大才，除非遇上明主，否则绝不投效！

孙慕云笑道：“先生所言不差，宝玉逢仙，方得正用。只是仙人临凡，必化凡人，先生又是否能独具慧眼，寻得仙踪？”孙慕云的意思是圣明的君主都隐匿在茫茫人海，你自己又是否有择主之明呢？

邋遢客眼中释放出一股欣喜的光芒，答道：“仙人无所不在，只不知仙人之志啊。若只是一位逍遥神仙，徒使宝玉蒙垢而已！”意思是我心里自然有了人选，但却不知道他是否有远大的志向，如果胸无大志，我的才学岂不是没了施展的地方？

孙慕云笑道：“仙人者，世人所敬，心系万物，怀抱苍生。若只是逍遥神仙，仙家之地，岂能相容？”意思是圣明的君主必然忧国忧民，志在天下，如果只是徒有其表，就不能叫做明主。

邋遢客朗声一笑，再次躬身拱手，道：“公子大才，敢问公子姓名？”

孙慕云知道这邋遢客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心里得意不已，连忙回礼道：“在下孙慕云，乃我罡国前将军府第四子。”

“哦？”邋遢客眼里闪过一丝异讶，道：“恕不才孤陋寡闻，竟不知前将军府四公子有如此才华，失敬失敬！”

孙慕云心潮狂涌，关键时刻要来了！他迅速平复好心绪，故作高深道：“天地恒变，人岂能免？先生有何奇怪？”

邋遢客微微眯了眯眼，盯着孙慕云看了良久，心里也有了丝了悟。他道：“变化过剧，未免惊神泣鬼！”

邋遢客的是提醒孙慕云变得太快，一定会惹人怀疑。孙慕云知道他一面是在提醒自己，一面也是在考验自己。于是道：“道有阴阳变换，人有祸福相依，我昨日被人重击失忆，已忘却以往是何模样，可悲也可喜啊！”

邋遢客心里一赞，这一招下来，便把以往浑浑噩噩的模样和如今精明睿智的样子完美地划开了界限，今后无论谁怀疑，只要死抱着这个理由，谁也无可奈何。当然怀疑自是在所难免，但只要他是孙霸的儿子，谁怀疑也没用！

若然如此，孙慕云便当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高人，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公子因祸得福，可喜可贺！只是公子既有雄心天志，却整日流连于烟花酒肆之地，未免消磨过甚！”

这句话已经透露了邋遢客的心思，孙慕云明白是否能收得大才，全看自己这一答了！孙慕云不愧急智高超，朗声一笑便反问道：“先生高人，在下有几个问题，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邋遢客抬了抬手，笑道：“不敢赐教，知无不言！”

“我欲尽知天下之事，当在何处？”

“天下事自在天地之间，亭里郡县，街头巷尾，无所不有！”

“我欲尽知百姓之事，又当如何？”

“百姓之事，尽在百姓行止之内，若欲尽知，唯有融入百姓，与百姓同悲喜！”

“那我欲尽知天下之事，百姓之事，最佳之所又在何处？”

邋遢客被问得一愣，看着孙慕云的灼灼目光，突然仰天大笑。

孙慕云侃侃而谈：“青楼酒肆虽非善良之所，却是天底下信息最为流通的地方。我若只为一己清名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自闭耳目喉舌，与愚人何异？”

邋遢客止住笑声，突然正了正那件破烂衣裳，理了理那乱糟糟的头发，朝孙慕云一躬到底：“在下张玉凡，愿助公子北援建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搞定了！孙慕云欣喜若狂，笑都笑得有些变态。他连忙朝张玉凡躬身还礼：“先生愿助我建功，该是我向先生答礼才是！”

两人同时抬头，相顾之后，竟然默契地同时仰天大笑！

一旁的普天则稀里糊涂地听了他们一阵莫名其妙的对话，但最终结果他还是知道了，那就是孙慕云收了这个邋遢客做门客！他连忙拉了拉孙慕云，问道：“白素，你真打算让这邋遢客跟着你？”

孙慕云点了点头，道：“英雄不问出身，不问境况！”

不远处的酒楼上，一位凤眉清目的女子正遥望着孙慕云那里，似有欣喜，似有轻愁地叹道：“你真的是我四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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