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说江怀方才诧异，这下只能用惊诧来形容。孙慕云是何等人物，他自然知晓。孙家与江家尚处对立，孙慕云只要稍微懂事，也不至于强求孙夫人到江府求亲。如此无知之辈，这位贤士竟会为他效力？江怀实在不敢相信，于是笑道：“先生风雅谐趣，令人佩服！”

张玉凡闻言站起身来，步出坐案，笑道：“大将军若是不信，在下也没办法。不过在下乃是为了大罡天下而来，大将军是否愿听呢？”

江怀将信将疑，若他真是投入孙慕云门下，那就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了。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真有才学的人，是不能主动投效一个纨绔之辈的。但江怀阅人无数，觉得这个张玉凡实在气度不凡，绝非欺世盗名之辈。想不明白下，就想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于是道：“先生但说！”

张玉凡笑容一敛，道：“前将军出发去北固山大营不一日，北固军内部便有人以陛下阴谋诛除齐王为由，煽动哗变了！”

江怀猛然一惊，腾身而起：“国家大事，先生不可戏言！”

张玉凡一笑，举手发誓：“但有戏言，天诛地灭！”

江怀那双闪着精芒的眼睛微有忧虑，见张玉凡却依旧气定神闲，似乎胸有成竹，于是也微微笑道：“北固军若然哗变，前将军必定阻止，到时前将军可就成了齐王叛徒，必遭杀戮！孙慕云只怕也将性命不保啊！”

张玉凡笑道：“大将军差矣，前将军自有威名在外，又是齐王生死兄弟，要感召北固军并非不可做到。何况北固军内也意见不一，以大将齐骧为首的一批将军，主张西向建都，诛杀罡帝，拥立齐王；而以云志海为首的一批将军则主张等候建都消息，不可轻举妄动。两派相持不下，如今正在曲阿不远对峙。前将军想必已经赶赴北固军大营，竭力阻扰此事了！”

江怀疑惑道：“纵然如此，孙霸又能保证一定能平息北固军哗变吗？齐骧骑虎难下，孙霸未必就能劝得动啊！”

张玉凡也一叹点头：“北固军平叛之事，成与不成，皆看天意。但此时，北固军哗变的消息，如果传到建都，麻烦可就大了！”

江怀神情忧虑，问道：“有何麻烦？”

张玉凡道：“北固军哗变，朝廷必然派军镇压，以此时建都军力，纵然胜出，也是惨胜！齐王第一时间必然遭戮，他在朝野的力量也必然会有一次大清洗，前将军和我主孙慕云自然难逃劫难。更重要的是这场火并后，即使陛下胜出，罡国也将出现极大的权力真空，国力也将消耗殆尽。到时王室衰落，不臣之辈必然蜂拥而起，庄国大军也将趁势压来。如此内忧外患，罡国承受得了这样的震荡吗？”

张玉凡听罢，目色一定，连忙出案朝张玉凡拱手相谢：“先生大恩，老夫感念！在此为大罡江山多谢先生了！”

张玉凡连连摆手，笑道：“在下此来，既有公心，也有私念，未必就是全为大罡江山。大将军还是尽早处理去吧！”

江怀闻言点头，魄力陡生：“来人！”

两个兵士应声而入。江怀有条不紊地下令道：“你，速去四门下令，大将军府得到密报，有盗贼十万，图谋攻取建都，乱我罡国。令全城戒备，不得放一人入城。同时，加紧街道巡查，但有出祸乱民心之言者，不管是谁，坚决拘拿。切记，关城之后，无论城外何人用任何方法叫喊，让将士们都视作盗贼赚开城门之法，不得开成落桥！”

“是！”一个军士领命而去。

“你速去准备车马，老夫要入宫面圣！”江怀缓了口气，叹道：“陛下这方面，老夫也得稳住啊！”

张玉凡在一旁躬身行礼，笑道：“大将军机决果断，令人佩服。别无他事，在下这便告辞了！”张玉凡暗暗点头，江怀如此作为，可谓至智之举。他封锁城门，盘查街道，断绝与外界的联系，控制流言蜚语，便阻断了因北固军哗变消息传来而将引起的乱国之危。如果孙霸真的平息了北固军哗变，到时事已落幕，罡帝要想稳定大局，最多只会诛杀几个为首将领，决然不会对齐王和孙家动手，到时国家乱象便控制在了最小。即使孙霸未能阻挡北固军哗变，让北固军杀到建都城下，也算提前做了应战准备，不至临危而乱。张玉凡见江怀应变迅捷、老辣，看来说明利害之后，也不必自己做什么了，于是想告辞而去。

江怀心急如焚，也没有心情留客。于是道：“事情危急，先生请便，老夫便不送了！”

张玉凡仰天大笑，大袖翩翩，出门而去。

江怀看着张玉凡出门而去的背影，轻叹一声。准备停当，江怀正欲出府门，背后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爷爷！”

江怀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江雨绮到来。便道：“绮儿，爷爷有要事要入宫一趟。你自己玩去吧！”

江雨绮见爷爷转过身又要离去，连忙叫住：“爷爷，我想问一下，那个张玉凡，他是……他真是孙慕云的门客？”江雨绮方才其实一直站在门外偷听，她怎么也想不通，孙慕云那种人竟然也有人会投效他！而且听这个张玉凡说话，显然是个高人，孙慕云怎么会有这种运气呢？

江怀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叹道：“爷爷现在也是云山罩雾，迷糊得很啊！张玉凡见事透彻，器局宏阔，绝非泛泛之辈。他能投效孙慕云，实在匪夷所思啊！”

“大将军，车马已经备好！”府门外，响起了江府亲兵的声音。

江怀忙道：“好了，此事回头再说，爷爷现在必须马上进宫，稳住陛下。否则爷爷这番布局，只怕要功亏一篑！”说罢转身离去。

“爷爷慢走！”江雨绮盈盈一礼，送别江怀。心里却在暗思：“难道孙慕云是个锋芒内敛的高人？”刚想到这里，江雨绮立马否定：“不对，他一个不知耻的小人，我怎么会想把他抬高呢？哼！对，他就是一个不知耻的小人！”

心思一定，江雨绮返身回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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