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两岸的北固军沸腾了,他们日盼夜盼的右将军终于回来了!齐骧满是诧异地望向对岸,而孙霸也是意外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三人三骑疾驰而来,最终在河西北固军阵前停住了脚步。
看为首之人,剑眉星眸,鼻如玉柱,须发修美,面若白玉,一副威武不凡的伟岸仪容,带着十分的威严。这不正是北固军将士们最最敬服的右将军吗?!河西北固军将士们士气为之一振,精神面貌顿时大为改观。而河东的北固军将士们则开始有些浮动,两方形势顿时逆转。
孙霸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地盯着齐王看了许久,这才大喜喊道:“齐王兄弟,果真是你啊?哈哈……”喜悦之余,连忙催马上前。
“齐王”一听,却不尴不尬地红了下脸,随后的红袍女子还好,那侍卫脸色也比“齐王”好不到哪儿去。来人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齐王、寒江公主,而是易容过后的孙慕云、王小姐和方离。
初始之时,孙慕云觉得“寒江公主”容颜过于娇美,实在不宜亲临战场。但又听方离和王小姐说,寒江公主上阵杀敌也是常有之事,弄得孙慕云惊诧不已。可他一幻想一个绝世美女上阵杀敌的模样,便怎么想怎么觉得滑稽!就在这时,王小姐戴上了一个皮制面具,遮住了上半脸的娇颜,这才让孙慕云觉得稍稍可以接受。
王小姐戴上这个面具之后,确实是英风逼人,雌威尽显。快到河西北固军大营时,孙慕云才郁闷地得知,原来戴上面具后的寒江公主才是一个真正征战沙场的公主,平日的她,却是端庄大方,一派大家之风!
现在的孙慕云面对着老爹这声“齐王兄弟”,尴尬过后却是好笑。换谁的老爹冲到他面前叫兄弟,都会觉得有些好笑的。可自己总不能在阵前就挑明这一切吧?只好佯装亲热地跳下马来,拍了拍孙霸的肩膀,道:“孙霸兄弟,辛苦你了!”这个自己仰视了两天的老爹,今天居然比自己矮一截了,孙慕云心里真是说不出地爽!
孙霸认不出眼前这个假齐王,将士们自然也认不出来。河西北固军的将士们纷纷下跪:“参见齐王!”
河东北固军也纷纷效法,除了齐骧等几员大将,都纷纷跪地叩拜!其他几员将军犹豫地看了看齐骧,又看了看齐王,终于下马参见,他们所部人马自然随他们的将军而行。
孙慕云愣了愣神,心道齐王虽然卸去了右将军衔,但依旧能在北固军保持如此强悍的影响力,两军对阵之时,他的出现竟然能让两军一同休战!能有如此魅力,怪不得老爹会和他称兄道弟。
站在孙慕云背后的方离见齐骧看到齐王而不下跪,心中产生一丝不祥地预感,于是立马喝斥道:“齐骧,见到齐王殿下,你为何不下马礼见?”
齐骧满脸愤恨,走到这一步而功亏一篑,他实在太不甘心!齐王不是被罡帝囚于建都了吗?罡帝竟有如此气魄放出齐王?
可如今眼前的确是齐王啊!而更重要的是河东北固军的战心已经完全瓦解,自己就算再怎么不甘,也已经无力回天!他暗骂一声:“可恶!”缓缓抱起双拳:“末将齐骧,参见齐王。恕末将大战在即,不能下马礼见齐王殿下了!”
在场的所有人均被齐骧这一句话说得一愣,莫非即使齐王驾临,他也还要叛乱不成?
孙霸纵声喝道:“大胆齐骧,齐王驾临,你还敢作乱不成?”
齐骧立即回骂:“孙霸叛徒,有你说话的份吗?”
“鸟……”孙霸一生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不料今日被齐骧以莫须有的罪名骂了又骂,教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眼下齐王即来,他就算当众诛杀了齐骧,也不至于引起兵乱!
孙霸提斧就要上前,孙慕云连忙拦住,孙霸看了看齐王,冷哼一声,这才退至一旁,不再多言。
那边的齐骧又向“齐王”抱了抱拳,道:“齐王殿下,胡鸿利欺压您久矣,您纵横天下,岂能忍受这股恶气?今日殿下既来,便请带领我等杀进建都,诛灭胡鸿利,夺回君位!”
河东北固军闻言立马齐呼:“诛灭胡鸿利,夺回君位……诛灭胡鸿利,夺回君位……”
孙慕云看着这群狂热的“齐王粉”,被他们喊得也是热血澎湃。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受人欢迎呢?不过意淫归意淫,现实归现实,自己现在的任务可是要消弭两军隔阂,让他们重新回归到北援合肥的大旗下来!
孙慕云装作面沉如水的样子,望着对岸的山呼海啸的军士,直到他们自动停止下来。
齐骧见齐王全然不动如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凛眉道:“齐王殿下,只要您一声号令,我等便踏过清河,直取建都!有我们五万将士誓死报效,加上您朝中的势力,夺下建都,不在话下!属下但请殿下当机立断,兵发建都!”
其他在地上跪着的将军也都抱拳请求:“请殿下发令!”
谁知“齐王”依旧面沉如水,只是死死地盯着齐骧,目色有些讥讽、亦或有些可惜。齐骧被“齐王”盯得有些心慌,但却慌乱之后,迅速便回复了镇定,向齐王投去坚定的目光。
“齐王”长叹一声,喊道:“齐骧,本王在建都很好,放下你的长枪,让两军归一,随前将军北援去吧!”
齐骧大急,抱拳再劝:“齐王殿下,时机千载难逢,您好不容易能从建都出来,此乃苍天保佑。现在您只需一声令下,建都唾手可得。到时,您坐拥荆扬之地,北顾庄逆之国,大可翻云覆雨,进取天下。岂不比在胡鸿利手里担惊受怕要强过百倍?”
孙慕云暗道这家伙口才真不赖,自己要是齐王,不立马杀进建都才怪!只可惜自己是个冒牌的,自己的任务就是来阻止你阴谋的。孙慕云依旧摆着副沉着若定的样子,喊道:“齐骧,你的心意,本王已知。可如今,罡国内有党争之忧,外有强敌压境,江山社稷危在旦夕。事有先后缓急,不退外敌,罡国堪忧,再起内争,江山无存!到时,你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本王曾经立誓,要拱卫荆扬,生死无悔,可如今你若因本王起事,本王还有何面目去见先帝英灵?齐骧,放弃这次兵变吧,北援事大,就当本王求你!”孙慕云说罢,对着齐骧长长一躬。
齐骧急得脸色铁青,继续劝道:“齐王殿下何必危言耸听?庄军即使再强,也跨不过长江天堑!失却一个淮南,能换来您一国君位,实乃划算之举啊!到时有您这样的贤君治国,天下才俊还不望风归附?等到国强了,末将愿为前军,亲自帮您将淮南夺回来,岂不大善?”
不得不说,这个齐骧当真极具蛊惑人心的本领,忽悠这些军前将士绝对绰绰有余。可惜他这番美好的设想在孙慕云这里至少是通不过的,开玩笑,如果通过了,或许真能如他所说,可以夺取建都,助齐王登上君位。可自己娘和姐姐还在里面呢!北固军一到城下,娘和姐姐身为齐王叛党的家属,还能活得了?她们可是自己到这里后对自己最好的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孙慕云微眯了一下眼睛,心道正招不行,只好出奇术了。于是叹了口气,不再理会齐骧,喊道:“对岸的将士们,你们都是本王带出来的,本王也相信,你们都是些忠肝义胆的好将士。但一军生乱,必有妖孽。本王多么希望他能回头,可他却执迷不悟,反欲蛊惑本王,祸乱罡国,本王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孙慕云话里之言已经十分明显。
孙慕云看着齐骧,暗叹:“你这家伙是个人才,可我也是非不得已!我必须要保护我在乎的人,对不起了!”
两边的大将们惊奇不已,议论纷纷,各自以质疑的眼光看向齐骧,河东北固军更是一阵骚乱。
齐骧脸色铁青,看着“齐王”使这阴招却无力反驳,一边愤怒,一边心寒。虽然自己这次起事的目的并不怎么纯洁,但自己如此为他请命,他竟阴谋还要害自己!
齐骧激动地朝“齐王”拱着手:“齐王殿下,你就如此如此对待一个对您忠心耿耿的壮士吗?”
孙慕云轻叹了一声,自己就这么三言两语毁掉一个人才,想想真有一种负疚感。这个齐骧或许手段过激,远见也不怎么高,但绝对是这个时代称呼的忠义之辈!最重要的他还是泛义上自己老爹阵营的人,自己这么胡乱构陷,蓄意诋毁,万一老爹知道齐王是自己假扮的,后果难料!
可孙慕云也知道,这场哗变不可能没有流血牺牲,即使齐王亲来,也必须有血的交代,要么齐骧流血,要么五万北固军流血。两相权衡之下,该做的选择就已经很清楚了。
孙慕云看向齐骧,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悯,喊道:“齐骧,你若愿回头,本王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齐骧一听齐王如此自说自话,便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谋害自己了。没想到自己如此忠心为主,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他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脑袋里一片虚空,背后指指戳戳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响。
齐骧再也受不了了,精神一恍惚,显得凄楚而绝望。他仰天大笑,破口而骂:“哈哈……胡水涛,亏我一心为你雪耻,如今看来,已经毫无必要,你,你早就不复当初,你早已经彻底沦为胡鸿利麾下一条走狗!我齐骧大好男儿,岂能为一条早堕远志的走狗效命?哈哈,我齐骧行至今日,从不后悔,因为我是在为我心中那个心怀远大、快意恩仇的右将军而战,为那个令人敬佩的右将军而战!哈哈……如今右将军……已死,我当追随于黄泉,来世再随他征战天下!”激愤之后的话,齐骧越说越苍凉。
孙慕云听着齐骧这番剥心之言,一时间震撼不已,这是孙慕云从来都不曾想象过的场景。他心里渐渐有些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不该阴他,他是个令人敬重的英雄!
齐骧抱定必死之心,长枪一舞,马腹一夹,狂吼一声:“杀!”一人一骑,如风雷般向清河西岸而来,马蹄的得得声,战马的嘶鸣喘息声,马蹄溅起的水花声,此时此刻都被无形的放大,两岸将士们的眼中只有一个愤怒的将军,一个极尽忠义的无畏之人!
突然,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掩盖了齐骧的怒吼,接着这支利箭便从齐骧的喉部穿过,直透后颈!齐骧还来不及哼一声,便眼睛一圆,再也说不出话来。
将士们只看见他手中的长枪缓缓从他手中滑落,身体渐渐往一旁倾斜,最后坠入清河的细水之中,激起一声闷雷般的响和四方散去的波纹。血水染红了这一片水域,随着细流渐渐流向远处的江海。
将士们惊诧地望向利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带着皮面具的戎装女子坐在马上,一身英风。她平举着右手,手上正绑着发射袖箭的弩箭装置,显然那一箭是出自她的手笔。这是一个一开始谁也没多注意的人,可此时此刻,她成为了所有目光的聚焦点。因为这个女子射杀了齐骧,而且这个女子更有一个尊荣的身份,他就是北固军众所周知的巾帼英雄——寒江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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