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乏了，都退了吧”，昭媛娘娘连眼都没抬一下，轻轻拂了拂滚金的衣袖，浑不在意地说道，连声音都清清淡淡的。

吵吵嚷嚷的屋中顿时静了下来，只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声音犹在高声讨论着。不过那几个声音立时瞥见不对，颤颤微微噤了声，缩到角落去。屋中一时静得可怕。

“时候也不早了，大伙都散了吧”，修仪娘娘嘴边的笑意不减，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道，“让姐姐好好歇一歇。”

整个屋子顿时又生动了起来。众嫔妃忙站起身，按照各自品级的高低，纷纷向上座的两位娘娘告退。人虽多且杂，但场面并不混乱，井然而有序。

我们四个宝林自然还是同一组，排在倒数几位，相携拜见了娘娘，也离去了。

等我们退出去时，门外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高高的朱红大门两旁站着两位“门卫”。他们身着统一深蓝色太监服侍，抱着拂尘，冷冷地目送我们离开。那眉毛，那眼神，仿如我们是低等生物般。

刚迈出最后一道门槛时，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沁得我全身一哆嗦，但也冲走了我身上的沉郁。我整个人的精神反而为之一振。

我们四个人分成三路：走在最前头的一个，回头朝我和程玉盈两个微微示意，就径直离开了；第二位紧跟在其后，时不时地回头怯怯地望了望我们，终究没有多说什么，踩着小碎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和程玉盈则在门前略略停留了一会，但碍于旁人的存在，仅仅对视一眼，也分开了。一个往东，一个向西……

一路走来，满眼望去，一片苍凉。树木已不复以往的青翠，大部分都空空荡荡，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无声地抗议着凛冽的寒风。

四周静悄悄的。“啪，啪”，后面那一声声轻而有规律的脚步声提醒着我：我并不是孤单的。

“碧晴，你是哪儿人？”我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色，又扫了扫地面，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步子也随之缓了下来。

“回宝林的话，奴婢就是京城人氏”，碧晴稳稳地回答道，脚步仍然稳稳地落下，一丝不乱。

“哦，是这样呀，本地人呀……”，我又恢复了沉默，脚无意识地向前挪动。

“三姐，三……”，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不由惊愕地停住了脚步。只见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正是关巧燕。

我使了个眼色，碧晴知趣地避在一边，留下我们俩可以自在地谈话。

我又拉着关巧燕走了几步，躲到一棵树后，这才关切地问道：“巧燕，你怎么过来了？瞧，还跑得气喘吁吁的。”

“雪梅姐特意带我过来的。我刚去见过二姐，这不就急急忙忙赶来看三姐……”，巧燕不顾还未喘平的气息，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说了一两句话，巧燕的气息逐渐稳了下来，欢欣的声音也转为黯沉，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道，“真可惜，我们姐妹四人怎么会一人一个地方。三姐，说真的，突然间和你们分开，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昨晚在雪梅姐那，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回握她的手，沉默不语，定定地望着她。

“好了，不说这个了。三姐，我想问，你有大姐的消息吗？”关巧燕打破沉默，手变握为拉，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我，急急地想要寻个答案。

“我还没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只听说在刘美人那”，我回过神来，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三姐会继续打听的。一有消息，就会立刻告诉你。你安心照顾好自己就好。”

“我就在雪梅姐那儿，雪梅姐自会照顾我的，三姐，你就不要担心了。还是我运气最好了，还能和雪梅姐作个伴。”

“你看，还‘雪梅姐’、‘雪梅姐’的乱叫，真是没规矩。现在各自的身份都不同了，记得这些称呼都不要乱叫，以免被别人抓住把柄，招来无妄之灾。”

“还有现在你有雪梅姐照拂，我也算比较放心，但雪梅姐毕竟是你的主子，虽然她念旧情，但你也不能没上没下，要把自己的本分做好，知道吗？还有……”我不厌其烦，絮絮叨叨地吩咐道，唯恐漏下了什么。

“好了，三姐，我都记着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关巧燕静静地任我吩咐，直到我全部说完了，才出声回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赶回去了。”

“凡事自己小心些。”

“知道了。三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望着关巧燕蹦蹦跳跳的娇小身影，我一时怔然了，百感交集都涌了上来。

“宝林，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碧晴瞅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我轻声回答。这才发现我已发呆了许久，碧晴就站在我身边，新绿色的长裙带来一股新鲜的活力。时已近正午，太阳高高地悬挂在正空中，阳光灿烂地普照着大地。它透过枝丫，落到我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说不出的舒服。

“什么时辰了？”我抬起脚步继续之前的路。

“回宝林，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午时了。”碧晴抬眼望了望上空，回道。

“那赶紧回吧”，我加快脚下的步子。身后的空气中飘荡着一声莫明的长叹，轻飘飘的落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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