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无心的窥见对年幼的唐笙雨影响很深,她潜意识里是欣赏与敬佩金茹的。
于是,她心下认定,压抑情绪是种美德。
她想,这一回她很成功,没有人看出来她内心的悲恸。
他离开那日,她已经开学,没有要求请假
送行,她不想表现不舍。更害怕看着他与他分离她会失去控制,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那日,金茹与绎宝一同去了机场,她自行坐车回家。忍着哀伤不去触碰,却在飞机起飞的那个钟点飞奔下车,一路没有方向地狂奔起来。
世界像一出默剧,失去声响。耳边仅剩强烈的风声“呼呼”奔腾,几乎无法呼吸,只是如同夸父追日一般拼命追逐,仿佛在前方的前方,有什么人在等待她。
机场在哪里?在哪一个方向?带走他的那架飞机是圆是扁?飞机起飞的刹那,他由机窗外望见的是什么风景?蓝天白云可比那夜的雷雨更叫他动心?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这么一架长了一双贴翅膀的庞然大物将他装在里头,带着他就此离开了她的世界,飞向她追不到的遥远国度?
从此,她梦里可还会有如此刻一般的天色朗朗?
她停下剧烈喘息,终于泪落满脸。这样的场景,不是该有一场滂沱大雨来为她挡一挡狼狈,遮一遮泪水吗?何以连天都不解人意,令她在日色下无所遁形,仓惶而不留余地地泄露了她满腹的哀伤。
唐笙雨从不知道这世上有这样一种悲伤,堵在喉头却说不出口,与她的躯体共融共存却翻江倒海撞伤三魂七魄。
那日后,她的世界从此过早地背离了少年时代的明媚,甜美的面上积淀了沉默与忧郁。
她偷偷将抽屉里被她撕成两半的照片拿出来,又细细粘好,与手中仅有的几张她翻拍的他的照片一起揣在手中偷偷怀念。那是她手上唯一的关于他存在过的证据。
她从前成绩不错,经历他一次,却连学都上不进去。每日坐在课堂里仿佛魂飞天外,念着他在彼端的衣食住行,念着他与她之间过多的争吵怨怼以及稀少的快乐。
逢s城难得的下雪天,她总是跑出去抬头观望,想到他在北海道滑雪场留给她的惊鸿一瞥——背后是巍巍雪山绵延,他宝蓝色的身影是白色背景里耀目的蓝色火焰,雪花掉落在他们之间。如此美好。
逢了夏日雷雨,她又禁不住独自出神,想起那个夏夜他留给她铭心刻骨的疼痛。那痛果真令她深深地将他牢记,而他……在异国的雷雨天里,是否仍会记得那夜的癫狂与荒唐?
或许她早如他在北海道邂逅的那个少女一般存在了他的记忆库深处,连翻出来取阅都嫌碍事。
他有时会打电话与家中联络,她若恰好在旁,也不过压着擂鼓似的心跳偷偷听着。
偶尔一次绎宝对她说:“笙雨,你要跟我大哥说两句吗?”
她跳起来结
巴道:“不,不要,不要了。”
她不知道能与他说什么,至多不过寒暄。她想起他走前说:“往后同绎成多联系。”
听他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句子,她宁可不接电话。
绎成倒是常发电子邮件活打电话与她私下联系,他向她诉说他的生活与学业,偶尔提到康绎行,带着揶揄的口吻说:阿尔伯特如今过得快乐极了,他在大学里又结识了不少美丽的女孩,他是学校里足球队的队长,简直快有了一批阿尔伯特粉丝团。
阿尔伯特如今过得快乐极了,没有唐笙雨的康绎行快乐极了,没有康绎行的唐笙雨却像被戳瞎了眼睛,毫无方向感地四处乱转。
那又如何呢?他无需要对她的悲喜负责。
绎成的信她只是看,回得并不起劲,时间长了,他的信也渐渐少了。
金茹与绎宝飞去与他们见面,也曾邀过她同行,她却只是拒绝。他不一定想见她,她过去只会提醒他那段往事令他尴尬。
他与她横竖一路是错,多错过一次见面机会又如何?天不会塌,地球不会倒转,康绎行仍是康绎行,唐笙雨也仍是唐笙雨。
学校里也有男同学喜欢她,只是经了一次一败涂地的感情,她对什么人都意兴阑珊。那些男同学在被她拒绝后,很快便会转移目标,与别的女孩子恋爱。是以她与谁都不拖不欠,这世上,总没有谁会去等谁一世的道理。
她也不会,她想,她只是暂时病了。总有一日,她会痊愈,她还那么年轻,只十多岁的大好年华。给她些时间,待她痊愈了重新迈步,必然会遇到另一段干净明朗的爱情。而后嫁人生子,做世间千千万万个幸福女子中的一个。
她暂时未有等到自己痊愈,却在高中将毕业时听到康绎行要结婚的消息。
金茹惊讶得几乎反应不过来,将电话交给兴奋的绎宝后,只是笑着团团转,叨念着要订机票,要买衣服,要准备一封大红包。
季琳笑着道:“太太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金茹温柔地笑着埋怨道:“只是早了些,大学才毕业啊,现在的孩子真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绎宝在电话里兴奋得直嚷嚷,唐笙雨却只听见一片嗡嗡声,全不知她在讲什么。直到她将电话塞进她手中道:“唐大小姐——你在神游什么?哥哥叫你听电话。”
她木木将听筒置于耳边,声音干涩:“喂……”
对方一时没有声音,片刻后,他熟悉的嗓音进入她耳中:“笙雨,我要结婚了。你……也一起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嘴角抽动了
一下,终是没有抽成笑容:“不了,我可能与同学去毕业旅行。而且……我妈妈前两日打电话来,说准备回s城……我还要准备搬家的事……”顿着,彼端又是沉默,她吐出千斤重的字句:“恭喜你,绎宝与金茹妈妈都很开心呢……”
那日她回到房内,只觉得气力耗尽,连哭都哭不出来。趴在床上,头偏着,目光空洞迟滞地望着木头地板发呆。
她觉得她快痊愈了,听见他亲口告诉她这消息,她并没有悲哀伤情,只是脑筋空白,肢体麻木而已。这念头令她勉强有些欣慰。
却不知道,有些痛可以迟钝得姗姗若此,却同时强大得随意将她宰割。
数个钟点后,那痛大驾光临,她无法睡去,因为学业,日日睡眠不算多。她觉得疲惫,头痛欲裂,却无论如何入不了梦。
满脑是他即将结婚的噩耗,听说对方是他在酒会上认识的学音乐的女子,听说那女子很美,听说她叫雪莉,听说他识得她短短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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