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忽然挺直背脊,仰头大笑几声,笑声中参杂着不少讥讽。
千柏松顿时傻了眼,他怔仲地开口,心里浮起丝丝不安:“你笑什么。千式家业自然由千家血脉相承,难不成我还拱手让给别人?”
说到这时,千寒便止住了声音,他静静地凝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他的眼神中分明渗透出惊恐与慌张。千寒俯身,俯首在他耳边低语:“难道我真的是千式血脉吗?”
千柏松顿时哑言失色,惊恐不定。额头的血管猛然胀起,他显然是被吓到了。口中仍旧被惊恐挤出断言破句:“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是要我诏告天下,把这事登上明天报纸的头条?”千寒带着不耐烦的口吻说着,仿佛事不关己。
此刻千柏松心中焦作一团,因他的话语而在内心深处本不该触及的地方,此刻正在被利刀狂刺着,他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颤颤巍巍地问:“千寒……你……你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把之前那些话取消掉,也许我会考虑帮你隐瞒这个秘密。”千寒眼神忽然犀利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早已膛目结舌的人。
千柏松闻言,心中努力平息自己的气息,快速理了理头绪,经历世事如此之久,他也练得一些心里战术。
此刻尚不是失去理智之时!正正嗓子,沉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尹舒依去世那天知道的。”
千柏松忽然竖眉瞪眼,战战兢兢地问:“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千寒大呼一口气,轻松自如地诉说着,与对面的人形成鲜明反差:“一个死人又怎么开口说话?倒是你自己说了出来……”
“我?说了什么?”
“怎么?因为惭愧还是什么?现在全部都忘了吗?”说着千寒的目光直逼千柏松,震慑地他紧步后退,背部紧贴在冰冷的墙上。
千柏松因惊吓而踉踉跄跄,窒息的黑暗充斥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第一次这么陌生的看着面前的人,面前这个,他养育了十五年的人,此刻竟如同恶魔一般吞噬着自己的血肉,似乎要吸尽他的血。
良久,千寒挺直胸膛,收回逼睨的视线,转眼看向另一处,淡淡地说:“那是你跟她的事,我管不到也没资格管。不过,如果不是你,我早在十多年前就葬身火海,论感恩,我也该对你报恩。”
一想到那年的大火,无情的吞噬了两个生命,千柏松不禁寒颤了一阵,慎慎问:“大火,你记得?”
“嗯。记忆很模糊,只记得火势有多么大,自己却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这个挥之不去的记忆也常常会在噩梦中出现,令他揪心一般难以承受。“尹舒依去世那天,你在她病床边说的,我都听见了。”
记忆的闸门忽然被打开,不断倾涌出来,千柏松只道是半愣半醒,一时语塞。
“大火中把我救出来这样的事没必要让你隐瞒这么久,对吧?”千寒瞪着清澈的双瞳。
千柏松微微放松,稍稍点头,压抑着说:“我只是膝下无子无女,想让你安心呆在千式,所以才一直隐瞒你……”
“不过你万万没想到,我早已经知道事实。”
千柏松忽然想到什么,惊语:“所以你一直不肯接受继承权,还时常不回来这里。是有心故意远离我吗?”
“只是原因之一,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我呢。”
“不不!”千柏松顿时神色紧张,抓住他的手臂,正色说:“我已经完全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儿子了,如果是我不在了,这些自然就是你的。”
“你可以给西瑞。”千寒淡淡地插嘴。
千柏松略惊,松开手腕,神情微怒:“她不行。”
“她也是你收养的,为什么不行?”
千柏松一脸绝然,毫无商量的余地,冷言说:“一个女人,到时候总是要嫁出去,怎么能继承……”
话未说完,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
几名医生各各神情严肃,其中一名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边走边将医疗器具从身上摘下来。
千寒慌忙冲进里屋,看到西瑞仍旧昏迷中。不过脸色已经不那么苍白,双唇也有了润色。心中微微舒了口气。
千柏松向中年医生使了使眼色,中年医生便心领神会,他亦步亦趋走到千寒身边,说:“千少爷不必担心,西瑞小姐只是因为严重贫血导致大脑供血不及才突然昏迷,只要调养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千寒莫名回眸看了看远在门口的千柏松,和近在身边的中年医生,迟疑地微微点头。
屋内清一色的白,就连窗帘也是白色的。
千寒看着心里不适,踱步至窗口,将窗帘一把拉开。
天色已暗。外面漆黑一片。在窗口望得出神,不经意间已经立了好久。
“千少爷……”微弱的气息静静传入千寒耳内。他闻声缓缓回头。
西瑞微弱的视线注视在自己身上。
千寒紧步来到她床边,急促地说:“你终于醒了。怎么昏睡了这么久?”
西瑞断断续续地说:“我……睡了很久吗?”
千寒愣了一愣,看到柜上准备好的粥已凉透,便说:“饿了吧。我去热粥,你再休息会。”说完,端着冷粥离开。
西瑞努力撑着眼皮,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甚是清晰。一阵暖意渐渐涌入心头。
这是千少爷第一次这么对自己说话。想着想着嘴边偷偷笑了出来。
一会,千寒端着热粥进来了。
他缓缓扶起她的肩,拿了靠枕垫在她的后背让她微微坐直,然后拿起热粥用勺子喂入她口中。
刚到嘴边,西瑞有些猝不及防,她怔怔地说:“千少爷……我自己来就好……”
“我是你哥。你今天不是叫我哥了?”
西瑞惊讶不已,呆呆地说:“对不……起,当时不是有意……是因为别人在场,我才这样……”
“是我不对,以前一直对你冷漠厌恶,嫌你没主见,什么都听我爸的。”千寒低眉柔语,言中夹杂着不少歉意,“从小你就依着我,依着千家,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以后不要再叫什么千少爷,就喊哥吧。”
顿了顿身子,千寒不再说话,将勺中的粥再次递到她嘴边,“来,先把粥喝了。”
西瑞被他说地一愣一愣地,嘴角乖乖地微启,咕咚——将粥灌入胃里。
夜露染上窗台,皎洁的月光在树枝中微微隐现,掺着夜露洒落在窗头。
西瑞轻轻合上眼睛,带着微笑进入梦乡。
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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