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彻也算是这醉香苑艺妓中的一号人物,弹得一手好琵琶,歌喉如出谷黄莺,为这醉香苑带来了不少效益。人若有一项本领,自然免不了心高气傲。这彩彻卖艺不卖身,又不会像其他艺妓一样哄男人高兴,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也是醉香苑老板为什么对彩彻又爱又恨的缘故。
顾长煦与这醉香苑的女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交情,彩彻是属于比较亲近的一类,如今看到彩彻惨死,顾长煦心中的震惊自是不言而喻。
“长煦,彩彻她——”
婉玉神情悲戚,看到顾长煦时却掩饰不住地欣喜:顾长煦也许可以找到杀死彩彻的凶手。
顾长煦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问她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才,已经报官了。”
顾长煦冷笑一声:“报官?你觉得他们会找出凶手?”
婉玉语结,只好解释道:“我们怀疑彩彻是被被人杀的,她向来爽朗,肯定不会为一些事自己了结。”
顾长煦再没有回答,只是仔细观察着尸体。周围从来不乏鄙夷的目光:尸体不洁,卑贱之人才会接触。
尸体面朝下,一张美丽的脸尽是碎裂的血痕,女子眉头微蹙,唇边却扬起了一抹笑容;整个身躯奇怪的扭曲着,不像是直接从楼上摔下。顾长煦看了看尸体旁跌落的一块薄木板和摔碎了的花盆,明了:必是撞到了放花儿的木板。
“这木板——”
有一个女子摇着身子神情尽是不屑:“这木板是我在窗外用来放花的,可是我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回房间。不信你去问翠儿,我一直——”
顾长煦冷声打断:“既然这样你就闭嘴。”
“你!”
女子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悻悻作罢。
衙役很快就赶来,抬走了彩彻的尸体。在老板娘的恩威并施下,醉香苑里的人都保证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人群逐渐散尽,夜色越重,顾长煦一个人印着黯淡的烛火望着地上的血迹出神。两天前……
“两天前死者和一个叫秦梦苏的歌女斗曲,二人皆擅长弹琵琶,秦梦苏略胜一筹,拿走了死者钟爱的琵琶,并嘲笑死者年老色衰。是夜,一个叫金朗的官员来找死者,并留下过夜;此后两天,醉香苑歌女都不曾见到彩彻出门。”
听到暮雪涯侃侃而谈的声音,顾长煦微微一笑,道:“今晚有一个赚钱的机会,干不干?”
醉香苑内——
“哎呀,彩彻这个女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今晚的双花会之前死!!哼,这死丫头,活的时候就知道气我,现在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听到老板娘气急败坏的声音,顾长煦与暮雪涯相视一笑。顾长煦敲敲门,道:“老板娘,我来给你道喜来了!”
胖胖的老板娘睁大那两颗豌豆一样的小眼睛,尖锐之色立刻浮现与脸上。啪地打开门,她尖声叫道:“顾长煦!你这臭小子,老娘平日里给你脸了不是?!你难道忘了你现在吃住都用的谁的?!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了,还来捣乱!!”
“哎呦,老板娘别气别气,气大了对您这样花容月貌的脸可不好!我来给你道喜,是因为您的双花会又能开成了呀!”顾长煦谄媚笑着,把躲在他身后的暮雪涯扯出来,一脸拿不出手的表情:“这是我的同乡妹子,虽然长得丑了点,可是自幼师承大家,精通乐理,擅长各种乐器!莫说中原人了,就是北凉,南疆,西戎等胡人都来了,那也只有拍手称赞的份儿!!”
老板娘眯着眼,声音满是怀疑:“这女子相貌一般得很,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哎哟老板娘啊!!”暮雪涯闻言就悲恸欲哭:“奴自幼跟随隐士高人学习音乐,如今已有十多年啦!您没听过奴,是因为奴前些日子才出山;但您总听过那两个近些年名震天下的年轻乐师李龟年和张野狐吧?他们都是奴的师弟啊!!前些日子奴带着病重的师父去江南投奔龟年师弟,却不曾想师父病死在路上,奴卖光首饰才为师父收拾了一口薄棺。奴已经身无分文,恰好碰见同乡哥哥——老板娘,可怜可怜奴吧!!”
这段鬼话扯得顾长煦都愣了:李龟年和张野狐是你师弟?人家再年轻也都是二十出头了,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也真敢说呵!何况人家说过他们是师兄弟的关系了吗?!
老板娘一怔,忙问:“你说张野狐张乐师是你师弟?!”
暮雪涯含泪点点头。
倭瓜的豌豆眼睛迸出精光:“哼,你说张乐师是你师弟,证据呢?!”
顾长煦闻言身子一僵:她哪里认识张野狐啊?
只见暮雪涯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小小的玉铎,递给她。
倭瓜将信将疑地把玉铎凑在烛光下看,看出两个阳文:野狐;一个阴文:暮。
时人皆知乐师张野狐身有七只玉铎,每一只用了阳文雕琢了自己的名字;遇到有缘人,就在玉铎上刻上有缘人的姓,然后送给他。倭瓜通过私密手段花重金买了一个病逝之人的玉铎,上面的字体跟这个一毛一样!!
“小、小娘子芳名?”倭瓜的声音抖成正弦函数。
“朝暮,暮雪涯。”
老板娘的神色很明显就像蔫了的老倭瓜花儿遇到水,饱满了:“哈哈哈!真是天意,天意呀!!张大师半个月前来到长安,被临淄王亲自召见,传闻二人相谈甚欢呐!!”
临淄王,自然就是那位酷爱音乐的小皇子李隆基了。张野狐年纪轻轻就因为乐技高超而为天下人所知,如今有了皇家的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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