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薰衣草邂逅002

我背上书包，沮丧地走出教室。刚走出去，便撞上一道人影。

「走路要看路。」张子薰直直盯着我看。

「你来干嘛?」

「因为妳今天下课都没出现啊!我才来看看嘛!」他一脸无辜。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恶劣的态度。

「抱歉。」我歉然回话。

「没关係。」他拉着我走到平时相聚的话亭。

外头的天色渐暗，灰濛的天空飘起细雨。张子薰从外套抽出一只蜡烛，又从另一边抽出打火机。薰衣草的芬芳在空气中晕开。

「随身携带这个干嘛?」

「没有阿。」他故意闪避我的问题。

良久，他忽然开口:「妳的事，我听说了。」

我愕然，消息未免也传太快?

「我相信妳。」

「啊?」

「我们是朋友，对吧?」他的语气有几分不确定。

「嗯!」我用力点头。

「说好啰~」他伸出手指:「那打勾勾。」我伸出小指，轻轻勾住他的。

「答应我...到时候离别前，会记得说再见。」

「为什幺突然提这个?」他得要求令我错愕不已。看着他悲伤的神情，我放弃追问的念头。

我沉思一会儿，突然兴起一个念头:「阿薰，你想不想听故事?」

「好哇!」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是用唱的喔!」

他的脸色闪过一丝迟疑，那时我们还小，心里有什幺念头，全都写在脸上。

「厚!放心啦!不会太难听啦......」

「至少不要比校长唱国歌惨就行了。」

什幺嘛!那个根本魔音传脑，拿我跟那个老头比，有没有搞错?

「肯唱给你听就不错了，还挑咧!今天就让你见识我跟音癡的等级悬殊。」我向他放话。

「拭目以待。」

没再多想，我挑了《LeTempsDesCathedrales》唱:「

C'estunehistoirequiapourlieu

Parislabelleenl'andeDieu

Mil-quatre-cent-quatre-vingt-deux......」才唱没几句，他竟跟着哼了起来。他的声音很清亮，準确的音调让我更加确信他对音乐这领域很熟悉。

「你听过这首歌?」

「我弹过它的伴奏呀...这是《大教堂时代》，对吧?」

「恩啊...你会弹钢琴?」

「学很多年了，幼稚园就开始了。妳学过吗?」

我摇头。我读得懂琴谱，也听得出很多细节，但我不记得我学过钢琴。至少...有记忆以来没有。

一直升到小五，我们同班后，阿薰才向我提起为什幺那年，他会每节课守在电话亭。

「我在等我妈......」他的爸妈在他八岁那年离婚，他妈妈只带走小他三岁的弟弟就一声不响地离家了。

「她连声再见都没说，更没告诉我为什幺她不要我了......我一直打电话...一直找一直找，可是我拨过去的号码，永远是空号。」我沉默地听着，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阿薰心里一定有不愿提起的秘密，但我从来未期待他将这些事告诉我。

「为什幺要突然说这个?」我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

「我爸说想送我姐出国念书，她如果真的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后来在阿薰的要求下，他姊留在台湾念完高中才出国。

「至少你还记得你妈...不像我。」

六岁那年，我在海边溺水，被救回来后，我就什幺都不记得了。一直到国中，我仍旧想不起来。

「你会那幺喜欢薰衣草，是因为你妈吧?」我掏出口袋中的薰衣草香袋，这是他当年在电话亭下送我的。

她轻轻点头:「那种香袋，是她教我做的。」

我将上头的细绳繫在他的脖子上:「既然是你妈留下的，就好好收着，我替你保管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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