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激愤难忍,但她也算看出来了,她在他家里的这些下人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她们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赵菱行包养的为赵家生孩子的工具,她又有什么资格和她们置气。杨子愉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悲愤和屈辱,声音也恢复了淡淡的冷静,静静的立在楼梯的台阶上,侧了脸问道:“赵菱行是去上班了吗,她晚上回来吗?”
女管家对于杨子愉的情绪转换似乎是有些惊讶,她已经做好了对付她大吼大叫的准备,没想到杨子愉片刻之间就换了语气,甚至连气质似乎都突然变化了,冷静而自持,站在台阶上,微微侧着脸,自有一股冷漠淡远的距离感。但她在心里也确实觉得杨子愉不过就是以怀了孩子为名而要挟赵菱行的不知廉耻的女人而已,攀附权贵就得付出点代价。所以也还是语气硬邦邦的说道:“对不起,杨小姐,那是赵先生的私事,我并不清楚,还请您到房间里歇着吧,如果赵先生想找您,我自会传达”。
言下之意是,杨子愉是没有任何主动选择的权利的,能不能见到赵菱行,还得看赵菱行是不是想见她。杨子愉心里怄到要吐血,但还是保持面上平静,淡淡的看了女管家一眼,就上楼了。她现在住的是赵菱行房间旁边的一间客房,和赵菱行的房间相比,只是少了个小客厅而已,其他的阳台,卫生间,衣帽间都是一样的。杨子愉进了房间,她还冷静的将房门轻轻合上,只是在里面上了反锁,走到房间中央,她就狠狠的踢了几脚沙发,拿起上面的靠枕使劲砸了几下,才稍稍缓解心中的气愤之情。
之后便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才刚刚怀上,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这让杨子愉觉得医生说的怀孕的事,像梦里的一样,似乎并不真实,可现在的真真切切的事情是,赵菱行将自己看管起来了。她想到他从来都是表面温温和和,内里一意孤行,□□强势。她讨厌这样的他,难道有钱,有势真的就可以任意妄为,不尊重其他人的意愿。那所谓现代社会的文明之处又体现在哪里?
可是自从人类进入奴隶社会,阶级便产生,有阶级就有统治阶级,封建社会的极权统治,是阶级的特权达到了顶峰的标志。然而进入现代社会,阶级之分就没有了吗?不,只要国家还存在,阶级便不会消失,统治与被统治,压迫与被压迫,无论何时,何种社会形态,手握社会资源的人就是统治阶级,他们是有特权的。这就是也是历史现实,也是社会现实,,任何人,任何的思想都改变不了这样的根本。
杨子愉默默的走到阳台,站在栏杆处,迷了眼忍阳光照在面庞,微微的暖意。六月的北方,天气并不热,阳光也不是夏伏天焦躁的火热,一切都恰恰好,院子里绿油油的草坪,饱满葱茏的树叶,大朵的月季花,粉粉,紫紫,缤缤纷纷,园艺师傅正拿了大剪刀在修剪一颗不知名字的树,老管家似乎正跟他说着什么。
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事情可做,在这夏日里,连蝴蝶和蜜蜂都是忙碌的,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想到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人生也二十五六了,即将三十而立,然而自己还一事无成,没有任何的创造和生产。杨子愉不免觉得焦躁难忍。在这一刻,她似乎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多么弥足珍贵,她多想抓住这悄然流逝的生命。想到时间每过去一秒,生命就接近衰竭一秒,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生命之重量就在这许多时刻的无所事事中减轻了分量。她多么痛恨赵菱行,他从来都不知她心之所想,不知她心之所向。在他眼中,他只想成就他自己,从不会想成全别人。
老管家看到杨子愉在二楼的阳台站了很久,就有些担心她,他想上去劝劝她,可是那女管家却拦住了他,他也只好摇摇头,叹口气去忙别的。赵菱行的性格他是比较清楚的,即使他很疼爱赵菱行,无论什么事都会站在他这边,但他还是希望赵菱行不要太过分,伤人一半,自伤三分,尤其伤害自己爱的人,又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但愿赵菱行能尽快醒悟,不要执迷下去。
午饭的时候,女管家敲门叫了杨子愉下楼吃饭,杨子愉很没有胃口,但她不想让女管家又说她,只强忍着吃了两个蛋卷,喝了一小碗猪脚筋汤,女管家还给她夹了两个芙蓉鱼卷,她也只能都吃掉。饭后还拿了维生素让她吃,杨子愉也只能默默吃掉。
回到房间,她就长舒一口气,躺到床上,闭上眼睛,默念“忍字诀”。只是到底是有了身孕,容易嗜睡,没一会便睡着了。那女管家在照顾杨子愉的身体上,倒是很尽责,进来帮她盖了被子,垫了枕头。赵菱行中午有打电话,问杨子愉的情况,女管家都一一向他汇报。他处理完公司的事,下午见了几个重要的客户,四点多的时候就回来了,进门之后,女佣帮他拿了外套和公文包,他上楼的时候看了女管家一眼,那女管家就说:“杨小姐正在房间里睡觉”,他就“嗯”了一下。
杨子愉现在住的房间被布置的很是柔软淡雅,淡粉和淡紫色搭配,看起来很是舒适梦幻。赵菱行来到床边,床边的帷幔最外层是挂起来的,只垂着一层薄薄的透气的纱,用于隔挡蚊虫。赵菱行撩开沙曼,坐到杨子愉身边。她呼吸清浅均匀,可见是在熟睡,只是眉头紧紧的蹙着,显然心中有事。赵菱行用手轻轻抚摸她皱着的眉头,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他也不好受,但凡杨子愉有一点服软,他也不至于这样对她。可是他知道她不会,她一定恨透了自己,一旦放开她,她势必要和自己再不相往来,更不会生下孩子和自己结婚。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四年前的那个十月,师门第一次聚会,师弟师妹们都是能笑多灿烂就笑多灿烂,大家竞相说着恭维导师和恭维自己的话,而她只是淡淡的微笑,叫了声“师兄好”。像一株长在牵牛花中的百合,亭亭独立,鹤立鸡群。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多么讨厌她,大家讨厌她的淡定宁静,那是因为浮躁的社会,大家做不到她的安于己心,淡然处之。
后来,赵菱行也知道,杨子愉的安然并不代表她的安于现状,她是个有抱负,有理想,对自己,对未来的人生充满幻想的人。但她对社会和现实以及人的本性又看的很清,她知道,自己不强大,一切都是枉然,所以她的心中其实充满着阳光,充满着力量,她时刻都在充实自己,努力向前。
杨子愉感受到身边有人,迷蒙中,有一瞬间,她以为是苻阳坐在自己身边,她努力睁开眼睛,但是模模糊糊间,他还是看清了原来并不是苻阳,她只是心中太过想念他。
赵菱行看她恍恍惚惚,知道她睡蒙了,只是道:“睡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不舒服?”杨子愉清醒过来,但睡得时间太长,身体都软了,看到是赵菱行坐在床边,就声音有些含糊的问道:“现在几点了,你已经下班了吗?”赵菱行看她并不是一见自己就大声质问,说带刺的话,便也心中温柔,握了她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摩挲着,温柔的说:“四点多,我回来的早”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白白的脸蛋,说道:“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杨子愉也不在乎被他拉手,摸脸,依然静静的躺着,只是在想,啊,你终于回来了,这该怎么跟你谈判?
赵菱行看她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就说:“这才刚睡醒,怎么就又发起呆来了,不起来吗?”杨子愉也没看他,只是道:“睡得骨头软,还想再躺会”。赵菱行就轻轻笑了笑,道:“那可不许再睡着了,不然晚上要失眠,我先去换衣服了”杨子愉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
赵菱行似乎心情不错,冲了澡,换了居家的休闲装,他也是难得能轻松一下。杨子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赵菱行她就总有些胆怯。一方面她其实知道,赵菱行虽然是人中龙凤,但他严格自律,他说喜欢自己就肯定是真心喜欢,他虽然常常莫名的闹脾气,但杨子愉又何尝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其实是赤子之心,他在乎自己对他的态度。
另一方面,赵菱行是个做事冷静果断,极其理性的人,但他却是在感情上很是稚拙和任性,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身边的人去猜测他的想法和喜好,以满足他。而这一点其实和杨子愉正好相反,杨子愉是对生活中的事情充满感性和感悟,做事往往候犹豫不决。但她在感情上却非常理性,她很能知道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坚决不和谁在一起。这一点从她的人际交往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杨子愉毕竟是心底善良柔软,即使赵菱行再怎么伤害她,但她总觉的自己辜负了他,欠了他的,所以总是隐忍,狠不下心对他做狠心的事,说狠心的话,和赵菱行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有她自身的原因。
女管家为她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白色的小尖领子,穿上很是淑女静美。好些衣服都是今天下午送过来的,是赵菱行亲自为她挑的,很符合杨子愉的气质。也可见赵菱行是想要她长期住在这里了。
杨子愉收拾妥当,也快到晚餐时候了,管家问了赵菱行要不要摆饭。赵菱行想到杨子愉中午吃完饭就睡了,这才刚起来,应该吃不了多少,就吩咐两个小时之后再吃。
窗外夕阳如火,远处是悠曲的盘山公路,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层峦叠翠,一切像一副油画一般,色彩艳丽,静谧浓郁。赵菱行有感而发,不禁坐在窗前的钢琴边,起指跳跃,他有多久没有碰过钢琴了,有多久没有静下过心歇一歇,感受一下生活了。人生在世,寻寻觅觅,磕磕绊绊,有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杨子愉在他身边,他才觉得似乎充实一些。
杨子愉听见琴声,从房间里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听赵菱行弹琴,琴音悠扬高远,又有一些缠绕挣扎。杨子愉突然也有一些难过,她想,其实每个人都过的不容易,赵菱行将自己困在这里,他其实也是把他自己困在了里面。有时候,是大家彼此捆绑,都走不出执念。如果她放下苻阳,安心的和赵菱行在一起,是不是大家都会轻松愉快一些,可是她做不到;如果赵菱行能放过自己,她能顺利的和苻阳在一起,是不是也会好过一些,可是赵菱行又做不到。再说苻阳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现在又联系不上他,她心中与日俱增的不再是焦虑和忐忑,还有对他深深的担忧和恐慌。有时候会想,她可以不在乎他对她是否欺骗多少,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谁是谁的情丝,谁是谁的结;走不出的执念,渡不过的劫;寻寻觅觅,绕一圈,依然回到你勾出的圆心,读的懂你的心经,读的懂你对他的爱,唯独读不懂我自己;
☆、你有什么权利限制□□?
第五十五章
赵菱行弹完曲子,杨子愉才推开房门。赵菱行回头看到她,鹅黄颜色的裙子让她显得那么轻盈,明快。她就像赵菱行心中的一抹阳光,只要看到,就想触摸。赵菱行微微侧过身,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微微笑着,伸了手向她,说道:“过来!”杨子愉也微笑着回应他,走到他身边,将手递给他,赵菱行牵着她的手从椅子上站起身,目光温润的看着她,说道:“天气正好,去外面走走”,杨子愉微笑着点头。
赵菱行一路牵着她去院子,院子里有椿树,也有棕榈树,此时正值春夏之交,一切都是绿意丛丛,水润鲜嫩。树下有一把木椅子,赵菱行扶着杨子愉坐下。杨子愉突然想到也是那一年的六月多,赵菱行出差回来,到学校看她,两人在学校的泡桐树下的椅子上,赵菱行正式提出做他的女朋友,那个时候啊……那个时候……
三年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因为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那时与赵菱行的点点滴滴似乎被冲的很淡,变成了一些遥远的记忆碎片。两人都望着烧红了半边天的夕阳发起了呆。杨子愉想到的,赵菱行又怎会想不到,他还记的那一天,天上飘着细雨,她穿着一件水粉色的连衣裙,气质柔柔的,像这六月的风,让人舒服极了,也像春天里落下的雪花,落地就化开了。
杨子愉收回视线,微微垂着眼睛,轻声说道:“师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赵菱行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静默了一会,说道:“我们都有孩子了,你还不愿嫁给我吗?”杨子愉听他提到孩子,内心就不能平静,孩子还小,她如果不刻意去想,就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事实是它真的已经存在了。让她和赵菱行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她又怎么愿意,她如何忘得了苻阳。那个陪她走过两个冬天的男人,默默爱护她,包容她的男人。她还未曾跟他好好敞开心扉的说说话,未曾跟他好好的拥抱一次,她有多想念他的味道,他的怀抱,他的温暖,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怎么就能如此无疾而终。
可是要把孩子打掉,她似乎又有一丝不忍,毕竟是个生命,即使它还未成形,但它和她血脉相连。杨子愉不自觉握了握手,她盯着脚下在她眼中已经模糊一片的草地,艰难的说道:“师兄,已经发生过的事,我不怪你了,但是,这个孩子,我…我并不想要”赵菱行没有想到,她竟然为了苻阳,真的连孩子都不要,如果说昨天接到李医生的电话,他认为是她一时冲动,他给了她一天的时间冷静。
可是今天听到的还是要把孩子打掉。赵菱行心中泛凉,他转过头,看着杨子愉,眼带嘲讽的说道:“杨子愉,你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人,为了你自己,就要扼杀掉你的孩子,让它不能来到这个人世,让它不能见到它的父亲,不能享受世间的爱和美好。即使它还很小,但是生命不分大小,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它的命运?”
杨子愉心中难受,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椅子的扶手,都有些发抖,眼眶都红了,她抬眼与赵菱行对视,声音哽咽的说道:“可是,你又有什么权利限制□□?你现在让我住在这里,处处监管我,限制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赵菱行能怎么回答,无非就是怕她私自打掉孩子,怕苻阳回来将她抢走,怕她迫不及待的扑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杨子愉红红的眼睛盯着赵菱行,赵菱行只能说“没有要限制你,只是你现在有了身孕,需要静养,过几天天气也热了,正好今年就在这边避暑”。杨子愉气愤的道:“赵菱行,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是对我的非法□□,你知道吗?你有本事,你就□□我一辈子,否则我必定去法院告你”。
赵菱行突然笑了一下,道:“好啊,看来我是真不能放你离开了,否则我还不得去蹲大牢”。说着已经站起来,伸了手给杨子愉,道:“进去吃饭吧,这会儿天也凉下来了,不要感冒了”杨子愉跟他没说出个什么结果,心里很烦闷,偏了头,不理他。赵菱行也不尴尬,收回手,说道:“那我先进去吃了,你不要一会觉得给你吃的是剩菜”。
杨子愉暗自咬了咬牙,终究不甘心,追上前去拦住赵菱行,质问道:“你真的不觉的你这样做太过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像看管犯人一样的看管我”赵菱行道:“你见过哪个牢房里的犯人被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佣人伺候着”杨子愉有些无力的道:“我说不过你,你不要狡辩,我明天要去上班”赵菱行说:“我已经给你请了一年的假,等孩子出生,你再去上吧”说着就径自走了。
杨子愉急了,连忙拽住他的胳膊,说道:“赵菱行,你讲讲道理行不行,你有什么权利什么事都替我做决定,我们把感情的事和工作的事分开好不好,不去上班,我怎么养活我妈,我妹,还有我弟”赵菱行便也正视着她,伸手拉了她的手,语气充满温和和怜惜的说道:“我们在一起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难道不相信我会照顾他们吗?放心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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