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反差06

坐上车以后，原以为父亲会询问我乐团的事，但爸妈两人都面露凝重，气氛明显低迷，车程也比刚才去餐厅时快了许多，令我不禁纳闷是不是公司发生了什幺事，才让他们不见喜色。

正想说些什幺，父亲就率先开口替我解惑，「抱歉，采婷，本来不想打断晚餐，也没有打算这幺早离开，不过刚才爸爸接到一通公司的电话，有很急的公事，一定得现在赶去。」我从后照镜看他，父亲的脸上看似面无表情，眼神却隐含着惶恐和焦躁。

「没事的。」我坐起身，从后座拍拍父亲的肩膀，「你要记得公事之余，身体也要顾好，千万不要累坏了。」语毕，我转过去看副驾驶座的妈，拉起她的手，「妈妳也是，妳不是最爱漂亮的吗？愁眉苦脸就不好看了，还会长皱纹，笑一个！」

爸妈先是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同时笑开来，母亲一边莞尔，一边将手靠近我的脸，「我们婷婷长大了，想法也变得很成熟。」

「那当然。」我回话，他们又笑了。

目送两老离去的车屁股，独自进到家门以后，意识很快随着床铺的柔软而消逝得无影无蹤，而那天晚上，爸妈到最后一夜未归。

隔天唤我醒来的是立源的来电。

「采婷，妳醒了吗？」意识还没回归正轨，只听见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候声。

「嗯……刚起床。」我使尽全力撑起身体，让自己坐起身。

「听说伯父伯母公司有事，他们已经叫老吴七点半在妳家门口standby，我们一起坐他的车去学校吧。」

「等等，你不用……」

你没必要来的。

才正準备说出口，他又急着打断我，「老吴等等会先开来我家，妳不用急，慢慢来吧。」

「不用这幺麻烦，我可以自己到学校。」

我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衔接上，显然，立源似乎打算装傻带过，他只是淡淡道：「妳昨天应该很累吧，不必赶时间，那就这样啰，我先去整理东西，等会见。」

就这样，我错愕盯着发出嘟嘟声的手机，约莫两三分钟后，才认命爬下床。

这是第一次，心中涌起这幺强烈排斥上学的一天，跟刚刚那通电话有没有关係？又或者只是窗外的天色并没有想像中的晴朗？

无论是什幺原因，我都无心往下继续想。

一切差不多就绪以后，我到厨房拿了烤好没多久的吐司，门铃也刚好在此时响起。

「嗨，早安！」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曹立源那充满朝气的脸庞。

「早。」

我挥手向他道早，开启车门一进入车内，接连捎来的是老吴温暖的问候，「小姐早安。」

我颔首，微微弯起嘴角，和刚刚那声对曹立源的回应比起来，这次显得亲切许多，「老吴我们走吧！」

繫好安全带后，老吴点点头，车子顺利启程。

今天早上的课是两班共必修的西洋音乐史，A、B两班一同聚集在一间表演教室，进去没多久，我远远便看见柚子向我招手。

才正要走过去时，立源却拉了我的肩，「我们就坐在这里吧，视野比较好，也比较看得清楚黑板上的内容。」

「我想跟他们坐。」我指向柚子和阿亮的方向。

才準备往他们的位置靠近，他的声音悠悠传来，「自从来这边之后，我们一天根本就说不上几句话。」立源的语气听起来很落寞，「以前不是可以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的吗？为什幺来这里就变成这样？改变的到底是妳还是我？」

「这有冲突吗？」我回头，用微愠的口吻说道，「我们要好归要好，但他们和你也是同班同学，你也可以跟着我一起认识他们，为什幺我们非得要自成自己的小圈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幺意思？」

曹立源没再回答，但他的眼神始终哀怨的瞅着我瞧，双方僵持约莫十秒后，我放弃这种无谓的争执，妥协似的叹气，往他的方向走回去，在他站着的位置旁边坐下。

「妳想喝什幺吗？我去帮妳买。转角那间早餐店的奶茶好不好？」像是全身充饱电似的，立源又恢复精神焕发的模样，他以最快的速度挖出了钱包和手机后，就往学生餐厅的方向跑去。

盯着他扬起笑容离开的背影，我却感觉一阵力不从心，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为何而来？理不出个头绪，脑中立源刚刚那句话，像CD跳针一样重複个不停。

『以前不是可以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的吗？为什幺来这里就变成这样？改变的到底是妳还是我？』

这算是改变吗？

彼此从国小到现在都形影不离，这样亲近的情感，多年来当然招来不少同侪间的质问，但我总是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也能无视其他人狐疑的态度，甚至可以从容面对别人对于我们「桃色绯闻」的质疑……

从前未曾放在心上，认为一切只是「青梅竹马」的缘故，现在不再能够自在坦然，不时对他的关切感到压迫，也冒出了想要挣脱的念头。

改变的到底是他还是我？

「早安。」

身后一声问候声把我遥远的思绪拉回现实，我回头确认来者，反应却是微微征住。

廖子飞给我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似乎是没睡醒，他索性把包包放在我前面一排的位置，接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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