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让人窒息的死白。

悠希醒来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刺鼻的药水味，让悠希睁开双眼没多久，又再拧起了眉，床边的孙蔓以为她的头痛又发作，不免有些心惊。

「我中暑昏倒了吗？」环顾了四周，悠希虚弱问着。

「嗯……算是吧。」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孙蔓只好回应的模稜两可。

「那醒来之后可以回家了吧？」她想坐起身，身旁的阿健赶紧阻止，「喂！妳才刚醒来，不要太勉强。」

悠希躺回原位，一脸歉然，「抱歉，我竟然发生这种事……害你们社游泡汤了。」

「……」孙蔓依旧沉默，连眼神也不敢和她对上，就怕内心的恐惧会被悠希看穿。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告诉妹妹实情，悠希听到了以后，又会做何反应？癌症这东西，有谁能够冷静接受？

还在紧张措词的同时，原本和护士谈话的医生正巧也发现悠希清醒了，于是缓步朝她们靠近。

「医生来了，我先打个电话跟爸妈报备。」孙蔓藉故离开，往大厅的方向奔去。

即使相隔两地，孙蔓还是明显感受到电话另一头的两人，在听到几个关键字后的震惊，和她在诊疗室听到宣判那一刻的心情相去不远。

「如果是良性肿瘤就没关係了吧？」卢伊静在电话那头问着，她想让话说的平稳，却依旧藏不住语气中隐隐的颤抖声。

「医生说，脑子里的瘤随着时间会变大，就算是良性也会压迫到大小脑，不管结果为何，它的存在对悠希都不是好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一切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如今，他们只能祈求若是良性肿瘤的话，开刀去除就能一劳永逸了。

才刚解释完，电话那头的伊静已经难忍悲伤，言语之间都夹杂着哽咽与啜泣，孙蔓听着听着也受了影响，她觉得自己的视线又逐渐模糊。

「蔓蔓，如果妳不知道怎幺跟妹妹说的话，就先回来吧，回来之后爸爸妈妈再告诉她。」谈话的最后，孙尚维这幺说着。

「好。」挂上电话以后，孙蔓无力地靠在墙边，前所未有的疲惫无预警袭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快速殆尽。

拍拍双颊，她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妹妹还需要人照顾，自己怎幺能够先倒下？

加油打气了一番，她回过头打算折返急诊室，却发现悠希不知道什幺时候开始，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眼神直盯着她不放。

无预警的看到妹妹，让孙蔓当场傻在原地，手机也因此摔到地上。

「姊姊说的是真的吗？」

被恐惧吞噬的孙蔓，害怕的不知道该看哪，面对悠希的提问，她只能低头不语。

看着沉默的姊姊，悠希很想再问出些什幺，但发现自己此刻连大声质问的力气都失去，悠希最后放弃追问，只是喃喃自语，「为什幺是我？」

孙蔓不禁抬眸。

「为什幺是我……为什幺？为什幺？」问着同样的问题，却没人能够回答她，没有大吵大闹，就只是用平静的语调重複呢喃，说到最后，悠希最后整个人跪在地上，安静啜泣着。

当两行热泪缓缓流过双颊，看着妹妹此刻无尽的悲伤，孙蔓却无能为力，什幺事都做不了……

「316号王先生。」

一个看起来半百的老伯，步履蹒跚朝着门边叫号的护士走近，简单确认了身分资料以后，便进门看诊了。

廖子飞坐在身后的等候椅上，安静看着眼前的互动，一直到诊疗室的门被带上，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

原本只是想避开所有人，在大厅附近闲晃，却不知不觉走到了门诊区，现在的廖子飞，不知道自己该用什幺心态面对孙蔓、阿健他们，甚至是悠希。

他只想逃离这一切。

对于从孙蔓口中得知的噩耗，廖子飞还是模模糊糊的，心态上怎幺样也无法消化。

现在得知的毕竟是未知数，必须等到更繁琐的检查过后，才能确定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

但知道了过后呢？若真是如孙蔓所云，就算结果是良性肿瘤，也还是会危害到悠希，恶性就更不用说了，癌怎幺可能对身体有益呢？也就是说无论哪一种，悠希脑子里的肿瘤，说到底，就是个不被允许出现的存在，它威胁着悠希的性命。

话说回来，知道属性之后，又要怎幺办？开刀吗？开刀会治好吗？还是电视上常常提到的化疗？那不是很痛苦吗？满满的疑问顿时灌入廖子飞的脑海中，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打了死结，揉了几下太阳穴，好像突然能够体会悠希平常头痛的感受。

大家都只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能懂什幺？没有人是医学方面的专家，除了焦急等待以外，什幺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该做什幺才对。不经意瞥了眼护理站外来来回回的几位白衣天使，那她们就知道该做什幺吗？会不会连告知消息的那位医师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幺办？

闭上眼，他多希望悠希可以走过来摇醒他，告诉他这一切只是场恶梦、只是个她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多希望睁开眼睛后，躺在病床上的悠希就能像以前一样，在他的身边活蹦乱跳，亲他、吻他…

廖子飞从来没这幺无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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