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意外之外的答案让我有些错愕，「小飞没去？」
「那时候悠希才离开半年而已，大概是小飞的心情还不太能调适，所以他那天还是来这上班。」孙蔓解释，同时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就跟第一年圣诞节一样。」
我愕然，「……难道在这次之前，他都没去看过悠希？」
「应该是有，我暑假去过一两次，发现小飞也去看过她了。」
她缓步走到照片墙面前，最后站定，「我想他应该是不想在我爸妈面前失态，所以当时才会避开一起去看悠希。」当目光停驻在墙上满目琳瑯的照片，孙蔓的眼神变得有些遥远，「有些话，他应该只想自己跟我妹说吧。」
「是吗？」我顿顿，「换个角度想，这也算是种进步吧？至少廖子飞在心态上比较释怀了。」
「嗯。」回过头对上彼此的视线，孙蔓低应，「虽然速度很慢，时间很长，但只要有进步都好。」
淡淡口吻平稳如昔，停留在孙蔓嘴角的笑意却渐深，「希望小飞有一天真的能够完全痊癒，重新找回开朗和自信，就像当年他爱上悠希一样。」
清明节当天，虽然因为例假日带来了一些客源，但因为现在只是中午，人潮和平日并没什幺两样，阿健说生意到了晚上才会有明显变化。
「会紧张吗？」站在后台，阿健朝我投来好奇的眼光。
「说完全不会是骗人的。」我尴尬笑了笑，「以前虽然有上台表演的经验，但像今天这种正式场合，还真是第一次。」
「我也没好到哪去，真的很久没唱歌了。」阿健搓了搓双手，并猛对掌心哈气。
见他这举动，我也同样低下头，轻摸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仍没有抚去紧张的情绪，就在我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一阵暖意就这幺无预警袭来。
我抬眸，发现阿健不知从何时开始就蹲在我面前，一只宽厚大手覆在我的手背之上，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当下没反应过来。
怔然看着交叠的手好几秒，原先塞满脑子的焦虑和紧张，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瞬间消散。
从阿健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不安的冰霜奇蹟似的溶解。
我看他，眼前痞模痞样的那张脸只是泰然笑了笑，半晌，阿健低语，「没事的。」
我仍安静不语，阿健顺势将我拉起，「走吧。」
当前方的镁光灯也同时亮起，我在阿健的引领下，缓步朝舞台的方向前进。
这几天下班后都会留下来，或是和阿健额外找时间排练，也因为服务生当了一段时间，对于人群没再这幺惧怕的缘故，一开始虽然还有点不适应，但没多久时间便步入正轨。
为了配合季节和节日，我们的歌曲以生命、春天为主轴，阿健不愧是在职场打滚过的能人，我们虽然年纪相仿，但他的言行举止却非常得宜，可以说是比孙蔓和廖子飞更胜一筹，优雅稳重之中却又不失幽默的说话方式很得顾客激赏，因为他，台下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和乐的氛围让我跟着不自觉放宽心，主持到后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就这样，三个小时的歌唱，在笑语之中也逐渐走到尾声，而午间时段的最后，由我负责作结。
「最后这一首歌，和很多现代流行音乐不同，它没有动用过多的音乐特效，却也因为这样更能凸显歌声和歌词的精髓。」
我扬起嘴角，淡淡莞尔，「今天献上这首歌，给在爱里面曾经迷失、徬徨的大家，在我们无助害怕的时候，回过头或许会发现，身边也有为自己担心着想的人存在。所以就算跌倒了、受伤了，也不要放弃重新相信的机会。」
当清亮的吉他前奏响起，我微笑，低声说道，「她是新人家家，欢迎大家欣赏这首──为你的寂寞唱歌。」
或许你还会哼着几年前的一首歌
片段动人的歌词依旧记得
也许你还没忘了最应该忘记的人
缘份总让幸福变得曲折
闭上双眼，映入脑海的是和廖子飞初见的场景。
那时，他独自坐在H大的草坪上，一个人陶醉地弹着吉他，口中唱的是那首耳熟能详的《红豆》。
后来，在日出撞见他和孙蔓在台上唱歌，虽然事隔将近半年，却始终记得，小宥嘉当时所唱的那首《我只在乎你》，让台下的我不自觉听出神，后来甚至受到情绪感染而不禁流下眼泪……
思绪至此，那双充满感情的双眸，在脑海中变得清晰，我感觉到自己心跳声也跟着越来越鲜明。
生命有几个过客会带走你的天真
爱过几个错的人才能够完整你的人生
零碎的记忆像是跑马灯倏忽即逝，脑袋里接下来停留的是圣诞节那天的巧遇，以及后来他载自己到医院的片段，无论是路上冷冽刺骨的寒风，或是廖子飞从背脊传来的温度，都真切的宛如昨日。
而我也记得，那天的廖子飞，虽然也替我担心父亲的病情，却只是伫立在中庭，迟迟没有走入医院的意愿。他站在大楼围墙前的背影是那幺的遥远，我也依稀记得，墙上看板让他没有移开目光的，是一篇关于脑科权威的报导……
你的寂寞在唱歌
是否曾偷偷想起不敢想的人
你的快乐不快乐
勉强的笑容看得出来你累了
情歌动人也伤人
听到心碎成几片还是捨不得
我不是你爱的人
还是愿意为了你的寂寞唱歌
最后，我想起照片墙上，廖子飞和悠希穿着高中制服的幸福笑容，那画面让我不自觉感到胸口一紧。
忽而倾泻的回忆使我睁开眼，正好触见吧檯边，不知道什幺时候提早回来的孙蔓和廖子飞，他们正喝着宇豪的调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两人的视线也偶尔投向我这。
与廖子飞四目相对的那刻，一阵温热倏地涌上眼眶，鼻头更是感觉到莫名一酸，每嚥下一口气，嚐到的都是苦涩。
我的心不疼不疼
心甘情愿在你的寂寞里受困
有个爱着你的人
远在眼前只为你的寂寞唱歌
〈为你的寂寞唱歌〉作词：张简君伟/作曲：张简君伟/编曲：保卜
音乐到了尾声，四周此起彼落的响起掌声，我礼貌性地鞠躬致谢，却在低下头的同时，吞入一抹酸楚，原本就有些模糊的视线，终究不自觉流出眼泪。
我会收好所有感情，继续用一个朋友的身份，为你的寂寞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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