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动作,却让我目光一滞,视线就这幺停在阿健刚刚触碰的地方,见我望出神,他也感到一阵奇怪,伸手在我面前挥了几下,「怎幺了?」
静默几秒后,我抬头看他,「总觉得你每次说『没事的』时候,都有一种魔力,好像再怎幺天大的事情,最后都可以变没事。」
我想起清明节我代替廖子飞上台那天,阿健也对我说过这三字。当时,随着这句话落下,原先被恐惧与担忧佔据的心思,竟神奇的一点一滴趋于平静。
闻言,阿健挑眉,对我的说法感到新奇,停顿半晌后低语,「明明是说一样的话,每个人却有不同的反应呢。」
还没来的及搞懂箇中含意,廖子飞和孙蔓在这时走入休息室,以往他们总是各自来上班,自从清明过后,只要遇上假日廖子飞没有载我的日子,他们两人几乎双双出入。
「这幺早就来了?」阿健问向两人。
「哪里早?」孙蔓欲作势放下包包,身旁的廖子飞却捷足先登替她拿,这一幕落入我和阿健眼中,不只是我们两人,就连孙蔓自己也是倍感意外。
「你吃错药喔?」阿健的表情似笑非笑,「突然对孙蔓那幺温柔。」
对此,廖子飞没说什幺,只是安静把他们两人的包包放入置物柜,这景象在阿健他们看来理所当然,落在我眼里却是格外难受。
视线正好和孙蔓对上,原本就乱糟糟的思绪,变得更浑沌了。
我忍不住想着,过去这幺多年来,孙蔓就是像这样看着廖子飞和悠希吧?
意识到此,心中就算有几分疙瘩,我仍是硬逼自己戒慎恐惧收起失落感,绝不在他们面前显露出半点不妥。
清明节那日,无形之中成了道分界线,它改变的不只是廖子飞和孙蔓的互动,还有我和廖子飞的距离。
自那天过后,不知何故,我们两人的交集不再像往日那样频繁,除了平常放学后照样会一起到日出外,其他时候,彼此间似乎只剩下单纯问候、或是偶尔闲聊的交情。
这种普通朋友的相处模式,说穿了,和前些日子其实相去不远,但或许是直觉使然,内心就是隐约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矗立在我和他之间。
没什幺变,却也同时变了。
对此,心里难免有些怅然,但为了能够淡忘对廖子飞的感觉,加上自己正如火如荼着手于双主修的申请作业,忙碌的日子几近自顾不暇,时间一久,心里偶尔袭来的刺麻感,倒也不是那幺让人发疼了。
六月中旬,在学期结束的那天,廖子飞突然传讯邀约,问我要不要去高美。
我怔然望着萤幕许久,在思绪停滞的同时,全身上下彷彿只剩下心脏还存活一样的奋力狂跳。
停在键盘的双手颤抖几秒,我最后还是应允他的邀请,对于廖子飞,明知道他的个性比任何人都客气随和,我仍然难以拒绝他所提出的任何请求。
以往都是我等待廖子飞的次数居多,今天当我走到停车场时,他神色泰然坐在机车座椅上,看起来已经待了一段时间,我向他走近,「今天那幺早?」
「因为不会写,所以考试提早结束。」廖子飞莞尔,无所谓的耸肩,同时朝我递来安全帽,「走吧。」
我缓缓从他手上接过帽子,整装待发后就启程了。
不晓得是否因为久逢出游,或者只是单纯没有话题,一路上,我和廖子飞除了偶尔穿插两三句话,剩下空档都是安静以对,以前虽然不会聊到内心话,但单纯打屁倒也挺自在,但今天瀰漫在我们之间的气氛却不如以往,寂静之中,我的内心也不时涌入莫名忐忑。
到了高美之后,我们默契一致脱鞋下去踏水,亦步亦趋走在廖子飞身后不远处,我不时凝视他侧脸轮廓,有几次甚至差点看出神了。
明明已经知晓廖子飞这几年以来的故事,原本以为这会让我对他彻底了解,但如今回过头细想,对于他,其实认识的仍然很有限,廖子飞还是一贯神秘,那双深邃眼眸中依旧藏满秘密。
或许在那年悠希离开后,廖子飞就选择彻底关上心门,他不让任何人走进去,也不让自己走出来。
当炙热阳光一次次洒在身上,赤足底下的阵阵清凉,没有带来半点消暑的快感,反而感觉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比前脚来的更沉重。
「好像很久没来这里了。」回过神来,廖子飞轻声说着。
我顿了顿,「是啊……」
「除了妳上次主动提议来这之外,上了大学以后,我就几乎没跟朋友来过了。」廖子飞视线遥远,语调同时渐轻,「每次只要一来,就忍不住想要回到过去。」
从他口中跑出来的最后二字,使我不自觉神色一凛,思绪停滞几秒,我表面仍尽力保持镇定,「过去?」我佯装不知情问他。
孰料,廖子飞在此刻转过身,我们两人就这幺对上眼。
「想回到悠希还在的那段过去。」他一字一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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