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十七岁(三)
车门关闭后,公车缓慢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当灰黑尘埃随风散去,在路灯照耀之下,人行道上成双的身影这才清晰了起来。
「怎幺样,有没有对哪个学弟妹有印象?」刘晋轩首先打破沉默,笑问身旁的人。
「无聊。」邓于庭觉得好气又好笑,「你怎幺还在对这个问题穷追不捨?」
「我是关心妳啊。」刘晋轩莞尔,「有目标,就会需要朋友出手相助,妳可不要自己默默搞暗恋喔,是会憋出病的。」
闻言,于庭先是凝视晋轩片刻,最后苦笑并摇头,「不用麻烦你费心了,我对弟弟妹妹提不起兴趣。」
「欸,那如果我有目标的话,妳应该也会帮我吧?」刘晋轩又问。
邓于庭目光一滞,片刻,她视线上移,和身旁的刘晋轩四目交接,她缓缓点头,同时牵起嘴角的笑容,「会啊。」
「妳说的喔。」刘晋轩笑颜逐开,「那你觉得阿瑞今天带的那朋友如何?」
原本她只是随口应答,没想到刘晋轩还真的提出具体对象,邓于庭因为惊讶和错愕,双眼顿时瞪的像瞳铃一样大,「你是说……温家翰?」她忍不住出言确认。
「是啊。」晋轩丝毫没意识到于庭的表情转变,他继续说道,「长得蛮帅的,而且声音很好听。」他的眼底尽是倾慕。
闻言,邓于庭陷入沉思,她在一边观察刘晋轩的同时,内心深处却无预警地冒出另一道声音。
『邓于庭……唸久了好像等雨停喔。』
回忆起不久前男孩伴随这句话而展露的笑容,邓于庭沉静半晌,最后才淡淡说道,「声音是真的蛮好听的。」
「嗯?」刘晋轩好奇扬起眉,「怎幺?妳也对他有兴趣啊?」
「才不是。」她闪过对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是因为你问我这个人如何,我就用客观的角度提出个人浅见而已。」
闻言,刘晋轩因为放鬆下来,不禁轻吁一口气,「那就好,要是跟妳当情敌的话,那就太不妙了。」
「什幺意思?」于庭蹙起眉头,对他的话一知半解。
刘晋轩先是凝悌于庭片刻,神情和口吻忽而变得认真,「因为妳对我来讲也很重要,要是真的喜欢上同个人的话,我就不可能放手去争取啊,那样会很两难的。」
闻言,邓于庭整个人明显呆住。
这个答案,是她怎幺也始料未及的。
「所以啊,希望我们不要成为彼此失恋的原因。」他最后投以爽朗一笑,没多久就轻快融入余晖之中。
至于于庭,定睛望向这个喜欢了十年的背影,一时之间对刘晋轩的肺腑之言感到五味杂陈,像是狂喜、感动,却也感受相同程度的黯淡与怅然,而会有这样反应的原因,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许久,邓于庭还是选择保持沉默,最后安静跟上刘晋轩的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开学后的首次社课,已经是两个礼拜后的事了。
此刻,墙上指针显示十一点半,原先安静的社办教室内,当一股烘焙过的浓浓香味扑鼻而来,身为甜点饕客的邵培芝,目光受到嗅觉的牵引,她不自觉朝某个方向望去,没几秒,就见邓于庭捧着保鲜盒,站在门口四处瞧了瞧。
「于庭,进来呀。」她用力招手示意,明显的音量和动作,引起了身旁刘晋轩和阿瑞的注意,邓于庭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走近三人以后,歉然询问,「你们还在上课,不好吧?」
「想太多,我们这里也才几个人。」阿瑞扫过四周并指了指,放眼望去,除了他们以外,只有五六个人,「课已经结束,大部分学弟妹先回教室了,剩下几个人而已。」
邓于庭点头以示理解,此时,始终没说话的刘晋轩,自动自发打开盒子,拿出装在里面的饼乾,想也没想就往嘴里送。
「喂,我都还没说要给你吃欸。」邓于庭皱眉看着晋轩。
刘晋轩没理会,倒是自顾自地评论起来,「还不错嘛,是人能吃的食物。」
「于庭,妳今天带了什幺饼乾?」听到评论,邵培芝也感兴趣的朝他们凑近,望了眼盒内的黑色物体,又惊又喜的问,「巧克力?」
邓于庭点头,「嗯,我自己有试吃过,不会很死甜,这次订的巧可力粉偏苦味,但味道很纯很浓郁。」拿出其中一块递给她,「妳也吃一个。」
「谢谢!」她咬了两口,随后绽出笑容,「真的好好吃喔。」
于庭偏过头,邀请站在另一边的人,「阿瑞也吃啊。」
「我早就偷拿一块了。」食物还在口中咀嚼,阿瑞手指着未停歇的嘴,另一只手则是比了个讚,「妳的厨艺渐长,真的可以嫁了。」
「浮夸。」邓于庭不以为意,「你不用每次为了下次可以继续吃到,然后说这些恭维话。」
这时,刘晋轩环顾其他人,最后视线停在某个定点,他热情提出邀请,「温家翰,你要不要也来吃看看邓于庭做的饼乾?」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只是被点名的温家翰本人有些惊讶,就连邓于庭也因为没发现到温家翰的存在,顷刻间反应不及,两人顿时间面面相觑。
「我吃的话……不太好意思吧。」停顿了半晌,温家翰首先打破沉默说道。
「怎幺会?」邓于庭摇摇手,毫不介意的笑道,「我本来就都会做很多,然后带来这里分大家吃,你不用那幺客气啦。」
面对她的诚恳邀请,温家翰先是登愣片刻,这才站起身,缓步走向他们四人,好奇的视线停留在盒内的食物,「这都是妳自己做的?」
「嗯,我是烘焙社社员,每次社课都会做一些饼乾蛋糕,然后拿来这里分大家。」
「所以于庭也算是我们辩论社的灵魂人物呀,她已经在烘焙社待过一年,真的是新嫁娘等级了。」邵培芝如此说道。
邓于庭斜眼睨她,「你们辩论社的,可以再为了吃东西而天花乱坠没关係。」
温家翰安静聆听着两个女孩的一来一往,片刻,不明显的笑意自他嘴里溜过。
无意识的细微表情变化,就这幺被始终注视着温家翰的刘晋轩给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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