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晚都在做爱,两个身躯不断贴紧分离,不断不断地欢爱着。
圣诞节过了,新年也过了,返回学校上课后,家里人才又多了起来,两人做爱的频率才大幅降低。
这天下午与艾德瑟搭轻铁返家时,她看着灰濛濛的冬季晚空,从轻铁上却怎幺也看不见雪山,远方天空被云层完全覆盖,她这才想到是因为今天下雨。
下车后两人走到公车站躲雨等车,她伸手接着雨水,开口时嘴边立即不断吹出白茫寒气,「我好骯髒。」
他以为他听错了,「啊?」
「这世界......好骯髒,都很骯髒。」
这听起来像是忧郁症发作时的无意识呢喃,但这样没来由忧郁的话让他感到不快,「妳到底在说什幺?」
「好骯髒......这一切,这个世界。」同时她伸手兀自要揩去眼前不存在的髒污粉尘。
「妳的意思是那我也很骯髒吗?」
她忽然像惊醒了似,忽然意识到他也在这里,「噢,你当然没有。」
「你没有......没有。」像是在对自己强调般,重述了两三次。
他纳闷地端详她,打从圣诞节以来她就很没精神,即使跟她去看附近布置很华美浪漫的圣诞街道景,她也什幺都没看进去,表情有时哀戚有时空洞,好像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甚至灵魂都消失了,但每当她张口说话时,又像是什幺事都没有,方才这是头一次听她讲出这幺奇怪的话。
她不欲解释,又像是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幺,只是兀自招手拦下公车。上了车后,他想到要对她说一件事。
「我前阵子去考托福。」
「嗯,成绩下来了吗?」
「对,考太差,无法申请学校。」
「那GMAT呢?」(注:GMAT为商学院的研究所考试)
「托福没考过,就是连在美国唸书都免谈,更不用去考GMAT,因为单字根本就比托福的单字还难,况且托福是基本入学门槛,这个没考过也不用考研究所考试了。」
「那怎幺办?」
「我妈说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动用的现金了,不能再资助我。」
这听起来并不妙,「你的意思是......你要回台湾了?」
他闷闷地给予了肯定的答案,「预计4月初回台,我已经要订机票了。」
他心头的重担分担到了她心头上,两人心里沉甸甸地,直到回家都没有说一句话。
到了周末,她带着他去游历旧金山,并在旧金山的旅馆过一夜。多年前的平安夜傍晚,她也曾与蓝杉走在这些陡坡上。谁说总是物是人非?虽说她身边已经是不同的人,但仍然是个将要离开她的人。
旧金山对她而言,似乎就注定是座离别的悲伤海镇。
她当年曾与蓝杉在渔人码头留影,如今她带着艾德瑟到了一座纪念碑前,两人在此留影。留影留影,留下的都只是停留在当下时空的影子。
时光过得很快,离开旧金山后,数月后就到了临别前的时刻。在他要离开的那个周末,两人前往奥克兰市,如预计地赶上了运动家队与西雅图水手队的比赛。热爱运动也热爱运动比赛的他,来美国一趟没钱也没时间远征纽约看场洋基队的比赛,好歹要到较近的奥克兰市观赏一场大联盟规格的比赛。
她对运动一窍不通,但听他仔细又专业的讲解也听出了兴味来。来美国多年从未看过球赛,现在旁边多了个业余球评给自己讲解,观赏起来也比较有趣,到了精彩处他激动欢欣地点出方才球员表现良好之处以及各个球员特色,简直是徐展元(注:台湾知名球评)上身,那模样让她笑得很开心。
两人看完后随着人们散场,现场人潮众多,他牵着她的手以免走散。走到外场后人潮从不同出口涌出各自分散,周遭已不再拥挤,他仍牵着她的手,她也没说什幺,逕自任他牵着走回旅馆。
这条夜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当下涌起一股感觉,要是真能一直走着也没什幺不好。走到旅馆门口他开始掏背包找房卡,放开了她的手,她这才莞尔,牵再久的手终究也是会放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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