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踏入同一片天空

当晚她在为后天回台湾的旅程整理行囊时，接到了美人鱼的电话。

「艾莉丝！我要结婚了！」

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想想这也没什幺好惊讶，美人鱼跟阿生除了上次发生离家出走事件之外，向来很稳定，以美人鱼的安定性格来看感情方面也不太会主动想变动，所以总体来看结婚是迟早的事。

「恭喜！」

「我要跟阿生回上海结婚。」

听美人鱼描述着婚里的大致事宜，她忽然有种微妙感，「所以妳是已经邀请好伴郎跟伴娘了吗？」

「对啊。」

「那妳怎幺没有早点跟我说，我好去参加？」

「嗯......」她听见美人鱼的声量降低了些，也少了点早先的欢愉语气，「我是想说要去中国参加婚礼要很久，妳应该是在忙着考试，所以就没有通知妳。」

她有种感觉，思虑周详的美人鱼甚至可能在想，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可能无法到中国去，只是美人鱼没有说出口。

「是的，其实我可能也没时间去。」她打破了无意间造成的小小沉默，「我考过了证照，要回台湾面试了。」

她彷彿听见美人鱼微微鬆了口气，同时把闷在喉中那口气化为欢呼喊出来，「天啊！恭喜妳双喜临门！一考上就有机会面试太棒了！」

美人鱼隔天就要去上海结婚，她虽然很快就要回台，但她必须準备面试，所以近在咫尺但仍无法前往，虽然如此她仍为美人鱼感到高兴，美人鱼没有邀请她，但不是因为遗忘了她。

她不是想悄悄一走了之，只是觉得要是先说自己去台湾面试，要是没过要还要再回来美国，面对友人的善意关心她会感到有压力，既然已经对美人鱼坦承，于是她也决定告诉北极熊跟公主，接下来的夜晚她就在各自与两人的谈天与道别中度过。

挂掉电话后，她慢慢消化美人鱼的喜讯，然后察觉自己的妒羡。美人鱼跟她同年，顺利从名校毕业，找工作时很顺利，工作稳定，在一般人的适婚年龄结婚，丈夫有钱，婚前就买了房，如果婚后再生了儿子，那可就是一般人眼中的完美人生，该到位的都到位了。

她不禁有点疑惑，自己前几世是不是为富不仁所以这辈子赚不到钱；是不是个歧视低成就学生又营私舞弊的老师，所以学业不顺；是不是破坏别人婚姻所以这世姻缘情路坎坷；是不是前几世烧杀掳掠姦淫良家妇女，所以这世轮到她沦落这种下场；是不是严苛体罚孩子所以这世遇上强势的母亲；是不是个苛刻的老闆或陷害同僚的工作者，所以这世求职不顺，以前在台湾时也常遭人欺侮；是不是嘲笑别人丑陋或毁了某个可怜人的容貌，所以这世生得鬼见愁。

不是想把一切都推给前世，只是她真不知道为什幺有些事冥冥中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不过身为凡人她多想也找不出因果，还是只能顾好眼前的饭碗跟走好脚下的路。

两天后她回到台湾，立即开始準备面试资料，同时在求职网站上仔细挑选工作再投履历。她深怕自己没机会，所以大台北地区跟基隆她都不放过，再远都去。

一周后她搭了很久的公车到达一个办公大楼区，位在这里的公司就是她还在美国时收到面试通知的公司。她脑子一片空白地上楼、进入公司、最后在会议室坐下，面对着面容和善的主管，她勉强谨记着如何掩饰自己唸大学时间太久这件事，以及想着自己该讲的台词。等到离开公司后，她终于鬆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天的任务都完成了。

接下来两周她边等消息边四处面试，一天跑两三家公司，最后她决定去当初最先收到面试的公司上班。工作底定下来后，母亲总算放过她让她可以跟朋友吃个饭，她先是跟一些网路上交到的朋友吃一次聚餐，再来才联络羽唯。

「妳去聚餐？跟谁？」

「朋友啊。」

「哪个朋友？哪里来的朋友？」

「就跟你在你那些把妹论坛交的朋友啊。」虽说他一开始是来把妹的，但久了在那还是交了朋友，这次回台就决定出来吃饭。她一边说嘴角一边上扬，他竟然会想知道会在意她是见什幺朋友。

如果有朋友问她周末去哪，她说跟朋友吃饭的话，多半对方不会继续问，一方面是对方会自觉不干自己的事，二来是对方可能根本不认识跟她吃饭的朋友，毕竟如果认识又能向对方告知的话她一开始就会讲出对象。他一开始就问是哪个朋友，又问朋友是哪来的，她会默默地容许自己幻想成就像男女朋友之间的质问一样。

她向他报告了与会名单。

「怎幺不找我？」

听到这句如此平淡的话的同时，她心里萌生了强大的感动，那年夏天她回来台湾时千辛万苦地邀他出来却疯狂碰壁的恐怖记忆还历历在目，她这辈子没想过他竟然会「质问」她为什幺不找他吃饭。她跟他竟然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要是一两年前的她知道了肯定会感动泪流。

表现得太高兴会引发他不知哪天又冒出来的警报，她不能急不能贸进，「你跟他们又不太熟嘛。对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随时都可以啊。」他们决定这周四傍晚见面。

两三周没说到一句话，她赶紧询问他都做了些什幺，他开心地分享自己的艳遇，「我前阵子在追一个女生，然后请绚漾帮忙。」

听到他又在追求新的对象，她习惯地泛起酸苦，「你不是在追绚漾？怎幺又变成别人了？」

「我是想追她，但对她不能表示出追的态度，所以没什幺进展，刚好我前阵子遇上了一个超正的女生，我就改先功略那个。我想说一开始还没那幺熟，先多约个女生出来会比较好约，拉个人在旁敲边鼓，所以就找绚漾。」

追一个没希望就换另一个，无论怎幺无望怎幺换都不会想到她。

「我约她跟绚漾去东区一间Lounge，她说要带蛋糕给我，我好高兴好感动但好为难。」

「因为你不吃甜食。」

「对，妳知道的。如果她是买个蛋糕给我，我还可以说心领了不吃，但她却是亲手做给我，我都不知道该怎幺办，反而苦恼。但到了当天，这个烦恼就解决了！」

「为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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