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她在等公车时，意外看到国正。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打个招呼，他冷峻的脸色和缓下来，对她展露温和的微笑。

「好巧喔！」看到前辈，她以很有精神的声音亲切问候。

「是啊。」

一问之下才发现他竟然住在离她家十几分钟车程的地方，距离公司非常远，而也因为他同样住在所谓的精华地段，所以她就不避讳坦承自己的住处了。事到如今，昨天公司已经有好几个人知道她住在什幺样的好地区，再隐瞒也没有必要。

跟在公司的样子不同，他很热络地跟她聊天，不试图打探隐私，也很乐于随意透露公司里的小八卦，一路他们很愉快地聊到公司才下车。

刚来公司这几天，宗平把手上一个比较简单的案子交给她负责，一边讲解一边对国正说，「欸，尚羽可是你要带负责带的，你要赶快主动把手上的小案子交给她啊。」

国正自顾自地上网，懒懒的回一句，「我不会教人。」

宗平无奈地撇撇嘴，她在旁想着国正实在谦虚，看起来那幺资深却说自己不会教人。

几天后，王经理催了国正几次，她才开始跟国正学习。首先做的案子实在很简单，就是按两个键跑程式，做完资料整理后，把整理好的资料汇入已经写好的固定格式，版面上出现的是信封上的名条，最后将样本印出来给身为品管的铭成检查即可，看起来很简单，这让她很安心。

公司对资安非常重视，客户资料只会进入有放置路由器与交换器等等网管设备的主要机房，网管再将资料汇入从属机房，最后他们工程师才能在从属机房进行作业。机房只放三台电脑，只有两台有安装需要用的程式软体，另一台仅限品管使用，而用途只有列印。其中一台电脑只有某间知名电信业的客户的资料，另一台电脑才有所有客户的资料，这台基本上只有国正专用。

王经理在软体使用上有特殊权限，而宗平身为主要助手也共享这样的权限，所以他们不用在从属机房作业。国正跟铭成是从属机房的主要使用者，她必须跟国正共用同一台电脑。

国正负责的案子複杂又多，她并不熟练动作又慢，所以她负责的案子少但花的时间较多，铭成一直催促她，国正也颇感不耐，同时还得厚着脸皮请国正先让出电脑几分钟让她作业。连续很多天下班后甚至週末假日，她都得藉这些时间一个人在机房看程式结构并练习。偏偏这些程式若没有汇入真实的客户资料，就看不出跑出来的成果。

一个案子做完了，网管就会把资料移回主要机房，她总是得趁着资料还没被搬走前，赶着看完所有他做过的案子。

过了两周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为什幺不多买一台电脑就好？」

铭成跟国正坐在电脑前，同时冷笑，国正摇头叹气，「小姐，妳想得到的解决办法别人也想得到。」

「哈，就只有菜逼八（注：当兵时老鸟对菜鸟的贬意用词）才会问这种问题，要买早就买了，这不是买电脑的问题。一台电脑要灌软体就要花钱买版权，我们用的软体可是几百万元起跳，公司哪多得出另一笔几百万买版权。」

「公司不是拿不出钱，是拿不出钱给我们部门啦，干你妈的。」

「国正你干我妈有个屁用，有本事你去干副总那老咖撑（注：台语的屁股）啊！」

「好啊，我哪天公司冷气又坏掉的时候，就去掀他桌子啦！」

这时网管人员万祥走进来，「恁娘咧！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在打嘴炮，这里有女生欸！」

「万祥你这卒仔种少在那装绅士，上次那马子明明就援交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靠北喔！就跟你说不是了！你少乱放屁！我要是今天不把你从十一楼这里推下去，朱万祥三个字倒过来写！」

「欸，我把你当人看欸，干嘛自甘堕落，哈！」

整个小空间内髒话满天飞，她在旁看着他们笑闹扭打，提出的关键问题被摆在一旁，眼看着是无解了。作业时间不足，她耗费好几个小时的个人时间待在公司看程式，偏偏国正并不会特别告诉她诀窍，往往她犯了错国正边骂边来收拾时，她才看到他是怎幺解决的。

一个月下来，上下班遇到国正，他早已不会像之前她刚来公司时表达亲切态度，而是根本装作没看见她，态度十分冷漠。没有程式底子，不容易上手，前辈也不愿意指导，能做案子的时间很短暂，常要应付急件，又老被铭成抓错，她才来一个月就感到度日如年。

每每想要换工作，却又不希望下一间公司看到自己工作资历太短，做一个月就离职，只好先行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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