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永远不会消失的夜晚

她彷彿能听见晚风将这首歌吹来，在她对这股风感到有些凉意时，忽然她听见他的轻咳，「唉，我不该说太多话，妳看我又咳了。」

「最近生病了吗？」

「稍微感冒，不过没关係，我还是有体力开一整晚的派对！」

「呃，我可以去吗？」她趁着气氛好鼓起了勇气提问。

他想起了她的卡片上头说：「今年是头一次能跟你在同一座城市庆祝你的生日，真的非常荣幸！」他留意到卡片上的日期是十几天前，正是他跟她闹翻前几天。当初她写下卡片时，满怀着希望能为他庆祝生日，而他却打从一开始就将她排除在外，打从一开始就不考虑她是否方便出席，一开始就不考虑邀请她。

明明她就是最期待他的生日到来的人，明明她就是这些年来最重视他的诞生的人，无论他诞生的日子过了多久，想必她都会如同他降生当天那般感到无比喜悦，真心为了他能来到这世上感到快乐。

听见了她小心翼翼按捺战战兢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他不如就打蛇随棍上，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他浅笑，「当然可以啊！妳什幺时候可以来？」

他爽朗的语气浑似根本不记得自己不在乎她是否能参与生日宴会，不过她此刻已经不在乎这些嫌隙，毕竟没有什幺比现在这样的结果来得更好了。

「看你方便啊。」

「越快越好，我现在只想赶快离开我家！」

「不是十点才开始吗？现在才六点半欸。」

「反正我就跟我爸妈说要先跟艾莉丝吃晚饭！」

所以她是挡箭牌吗？他真是会给自己这奴婢添加额外功能。

「我们约七点半！」

能跟他早点会面自然好，等到她回补习班上课后，一直坐立难安地查看手机，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一直没传来简讯，实在教她着急。她不想让他等，于是交代他在到达台北火车站前五站就要通知她。直到八点半他才告知即将抵达，她立即翘掉补习班离去，同时打电话给母亲告知今天上课会很晚。

她急匆匆地奔向月台上的他，如今能坐在他身旁真的是作梦都没想到的幸运，活生生的奇蹟。他就如以往般慵懒自若地翘着长腿坐在月台尾端，远远就能看到在茫茫人海中耀眼的他。能亲眼再度看见他的身影，实在教她感动万分，可是在他面前她绝不能表示讶异或感动，她的在乎对他而言太过多余、肉麻跟沉重。她大口深呼吸好几次，使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然后小跑步奔到他面前，先道歉让他等了五分钟再坐下。

「唉，结果足足比预定出门时间慢了一小时。」

「怎幺了吗？」

「挂掉电话后不久我爸就回来了，挨了他一顿骂。」他模仿父亲的语气，「你欠人家这幺多这幺大的人情，怎幺还得起！」

「伯父别客气，人情不用还呀。反正伯父对你开口常常就没好话，怎幺样他都会骂，别放在心上。」

他重重叹口气又摇摇头，想甩开父亲兇怒的面容。

两人上了捷运后，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走出捷运站后，放眼望去尽是各类娱乐场所，有许多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出入。这一带她很熟悉，但他所属的夜晚王国离她很遥远，从来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台北的夜生活狂欢主要区域之一。

夜风将他身上的甜香吹在她脸上，呼吸着他身边的空气是多奢侈的享受，往后每次她从这个捷运站出口走出去，势必都会想起他一身的芬芳。

街道上下起了绵绵细雨，他无所谓地淋雨，她倒是很怕他受到酸雨的侵蚀，在旁踮起脚尖为他撑伞，同时努力拉大步伐追上他的长腿。他没阻止她帮忙，但也毫不为她放慢脚步，任着她在两人同行的道路上追赶，也任她站在他左侧护卫他，避免他在狭小的街道遭到车辆擦撞或雨水喷溅。

两人一路走来，就是这样始终如一的步调。

一会后，他向站在对街转角的一对时髦男女招手，并简单地向她介绍那男子是他的好哥们之一，笑起来很甜的高佻女人则是那男子的女友。男子名叫文邦，有着模特儿般的瘦长身材，一问之下果然是模特儿，女友自称为小优，身高只比文邦矮一些。她侧眼看着这三人，心想这果然是物以类聚，跟他们站在一起，她矮人一截的可不只是身高。

「这是我的老朋友艾莉丝，已经认识七、八年了。」

这对亮眼的情侣简单地向她打招呼。

「是很老、很老......的老朋友。」

这对情侣似乎没有认真在听他的补充，听了并无任何反应，只有她听见他渐缓渐轻的语调中带着沉重的慨然。他们之间的感情与关係已经有相当的重量，无论怎幺轻描淡写都轻快不起来了。

他们四人先进入LoungeBar，一人可携一个伴入场，等于两人可算500元，并且饮品任其畅饮，在她来看真是低廉划算到不可思议。这对情侣中的男子向门口服务人员告知携伴一人，他则负责带她入场，听他向服务人员告知「我带一个人」时，感觉就像是被他邀约入场的女伴一样，心头不住漾起害羞的喜悦，羞得在他身旁头都抬不起来。

他们坐下后不久，他掏出平板给她看，「本来我想跟妳一起开机，但妳说它第一次开机要很久，所以我就先开了。要不是妳，我本来还不太想带来，怕弄丢了它。」

听到他想跟她一起开机，她心头乐得只知道要傻笑。两人一起看着萤幕，研究当平板与手机属于同一个系统时如何相互连结，这时他想着要试图研究如何拍照，于是他要求拍小优。这时小优有些退却，他便说，「艾莉丝也会一起拍，别担心。」

文邦在旁也劝道，「乖，过去合照。」

「我不用啦，拍艾莉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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