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孩子般赌气的话,而是一种承诺,一份宣告。
玉言颇为惊奇地打量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子真正长成大人了?她顿了一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小心而谨慎地说道:“静宜,嫁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能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决定。一旦你成为他的妻子,你必须承担起为人-妻室的义务,承担起金家媳妇的责任,一旦你后悔了,往后你也不可以重来,这些,你都有考虑过吗?”
温静宜比她想象中要沉稳,“玉言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可是我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一开始我的确只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随着对他的了解逐渐增多,我知道,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要嫁给他,至少要试着嫁给他……”
玉言想说些什么,温静宜却摆一摆手,径自道:“不瞒你说,我已经给他写了好几封书信……”
“你还给他写信?”玉言吃惊地张大嘴,“他有没有回你?”
“还没有,”静宜颓丧地低下头去,继而又勇猛地抬起来,“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会锲而不舍,直到打动他为止。”
她眼里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决心,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连玉言也不禁为她的勇敢钦佩,可是她仍然不十分相信:有很多女孩子,十三岁的时候已经非常老成了,老成到可以理智地决定自己的婚事,可是她不认为静宜会是这一种,也许是因为她往日的活泼任性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不管怎样,她决定持保留态度,静观其变。
静宜却将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盯着她,“玉言姐,你说,我能成功吗?”
玉言实在不好打消她的希望,只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幅度却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静宜却将这当做她认可的证据,她抱着玉言,又笑又跳,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金珪真的会喜欢静宜吗?她太小、太不成熟了,小到难以让人对她产生爱情。可是天下的事往往很少有绝对的,也许金珪会是个例外也说不定,温静宜终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现在的关键在于金珪的态度,他若是肯定了,那便是一桩喜事,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佳话;若是拒绝,静宜起初固然会伤心一番,可是在她的劝解下,那种不顾一切的狂热说不定会渐渐消去,也不算太坏。玉言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婉拒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在焦虑的等候中,金珪终于来信了,温静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玉言差不多跟她一样着急。
☆、归宁
玉言急匆匆地赶去时,就见静宜手中捏着一封折了几道的短笺,她脸上的肌肉轻微颤动着,眼睑垂下去,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意料之中的事,可是伤心是免不了的。玉言轻轻劝道:“静宜,不要太难过了,他大概是觉得你年纪太小,想多等几年而已,即便不然,天下才俊多如牛毛,没有他,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就不必太执着了……”
温静宜霍然抬起头来,奇怪道:“你在说什么呀,我为什么要难过?”
“什么?”玉言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看,他接受我了!”静宜乐颠颠地将那副信笺递给她。
“真是的,那你方才还跟丢了魂一样,害我那么担心!”玉言埋怨道。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嘛,谁知道事情会这么顺利!”温静宜有些不好意思,咧开的嘴角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喜悦。
玉言将信笺展开,缓缓扫了一遍。原来是一首情诗,看得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只是字迹歪歪扭扭,不甚好看,对仗勉强工整,平仄音律却不甚讲究,胜在意思真切,还算动人。玉言便笑道:“大哥的诗书这些年也没有多大长进,一笔字写得稀烂不说,这诗像个什么样子,不伦不类,这能叫诗么?”
静宜甜甜地笑起来:“他后面还说,自己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为了写这首诗,他连着几夜都在翻历朝历代的诗选,好容易凑出一首来。”
“他的确是个粗人,不通诗书,没有情调,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看上他什么?”玉言探询地望着他。
“我喜欢他的正直、善良、热心,更重要的是,他对我极好。”
“可是他大概永远也不能功名及第,我看他连乡试都过不了,嫁给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有前途吗?”
温静宜不以为意,“没有文选,还有武举,况且我看中的是现在的他,又不是一心指望他出人头地,好让我尽享富贵荣华。再说了,苦乐自在人心,便是平淡一点又何妨,多少人想要一份安稳平静的日子还求不来呢!”
“看样子你是决心吊死在他这棵歪脖树上了,”玉言谑道,“也罢,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送你一程好了。”
机会总是来得很快的。冬月底的某天,文墨喜滋滋地告诉玉言,说是那边府里传来的消息,苏氏有喜了。
苏氏已三十有余,这么多年也没有消息,如今骤然得来喜讯,真是意料之外。玉言愣了一愣,“果真吗?”
“怎么不真呢,”文墨笑容满面,“都已经请大夫验过了,自然是确定了才敢往外说。”
玉言这才放心地笑出来,“这样大的喜事,娘一定高兴疯了,我得回去看看她才好。”
因此挑了一个日子,玉言通知老夫人等,说自己想回家散散心。因为温飞衡的事,温府自觉有愧,也不拦阻她,只殷殷嘱咐她路上小心。玉言得了通行令,收拾好行装之后,便带着文墨踏上回家的旅途。
温府与金府相隔不远,来去不过半天的行程,因此玉言很快就到了家。简单与众人寒暄过后,玉言立即来到苏氏所居的应月堂,看望娘亲。
苏氏的卧房焕然一新,看得出经了一番修饰。苏氏卧在床上,青丝迤逦在枕上,一床锦被将半边身子盖住。她面上含着腼腆而沉静的笑容:“听说你回来,我原要起来候你的,可是老爷偏不让我起身,非要我好好养着,生怕我磕着碰着。”
玉言搬来一张锦杌在床边坐下,笑道:“父亲的用心也是好的,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自然得好好护着。”她细细打量着苏氏,但见她气色红润,容光焕发,比之前要好上十分,可见这个孩子非但没有损耗她的心力,反而让她更有精神。
“是不容易,我也从没想过此生还能再有孩子。说也奇怪,自打你走后,我时常忧闷没人陪我说话,也盼着有个安慰,可巧这就来了,真是苍天保佑!”她又看着玉言道,“我这么大岁数都有了,你却还没个消息,别人可怎么想呢?”
玉言把玩着苏氏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娘又说笑了,这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她索性把一切推到温飞衡身上。
苏氏饱含忧闷地望了她一眼,踌躇着道:“那温家三公子的事我也略有所闻,听说他天天在外头游荡,大不成个体统,倒是委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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