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便霎一刻画面入眼。

十四岁的范然墨是可爱的。至少在楚献眼中是的。

相较于十二三岁甫入初中那样方脱离国小的稚嫩，无论是智慧还是懂事程度确实见长不少，而楚献与范然墨的交集也从这时候开始频繁，每个日子的相依，都成稳住他们日后相处的基本。

而国二开学第一天，学子们在徐阳当空，风和日丽的日子集聚操场参加开幕式，所幸阳光不烈，漫度冗长的致词与叮嘱早已近一小时，身来容易贫血的范然墨极力隐忍晕眩，但额边沁出的滴滴汗珠已暴露她的不适，然而同学们仅埋怨着何时结束典礼，无人察觉到范然墨的异状。

其实是在整队移动的时候他才注意到的。好不容易典礼告终，终于能回教室歇息，不过身为男生号码第一位的楚献因着队伍位置，看见身为女生最末号的范然墨走路迟钝而踉跄，原本没想太多，女生嘛，体育课老爱躲懒在阴凉处纳凉，身体不勤加锻鍊弱些也是有的——

楚献简直吓坏了。

范然墨直接往后倒在他身上。好在他眼明手快，托住了她的胳膊，要是鬆开了手导致重量不平衡是会两人都栽地上去的。

「老师！有人昏倒了！」楚献大喊，这一喊也把周围的同学给喊傻了，一群人一窝蜂地涌上，关心的关心，围观的围观，就是没人帮着他支撑范然墨，直到老师赶过来的时刻她的姿势已经是稳稳靠在楚献身上了。

「怎幺了现在？怎幺会这样……楚献你等一下啊，有没有同学可以帮老师去保健室借轮椅的？」

「有！有人去借了！」

「好，大家先不要紧张，除了楚献以外其他人先回教室，老师等等就回去。」班级导师先行发号施令赶着围观群众疏离现场，推着轮椅的同学很快就到了，三人合力将她架上轮椅，以最快速度抵达保健室。

毕竟时节虽有凉意但炎热却佔极大比例，偌大的空间内一应医疗用品与附设座椅，后来接手推轮椅责任的楚献听着护理师的指示埋头操作，待他一切处理完毕，便步往放满文件的桌柜上填写伤病表格，再回头看望的时候，发现犹仍冷汗涔涔的范然墨悠悠转醒。他一愣，向休息区隔间外头喊道：「阿姨，她醒了——」

「妳现在觉得怎幺样？」护理师疾步迈往，询问着她。

范然墨还是有点昏沉，但明显感觉得出来因电风扇和冷气加速运作使得空气凉快的缘故让她好受多了，药味和千篇一律的扇叶运转声使范然墨几乎连思考都不必就判定这儿是保健室，许是来的次数并不寥寥，她试着动了动肩颈，虚弱开口：「很晕……」

无血色的苍白脸蛋和褪去粉嫩娇红的薄唇，范然墨身子不爽得很货真价实。

略带皱纹的掌贴上她冒汗的额头，护理师蹙了蹙眉头。「妳有没有吃早餐？」

被问话者唇边有了一丝尴尬的痕迹，她摇摇头，老实回答：「没有。」尔后她用手肘支起沉重的身体，斜偎在立起的枕上，双目流转于楚献、护理师与导师之间。「我好多了。」

班导师见状，思量面前女孩的身体状况，隔了数秒后下了决定。「那然墨，老师先回去开班会，妳在这里休息，等觉得好一点之后再回班上。楚献，你可以代替老师在保健室照看然墨吗？」

「啊，好。」

一句话堵得病床上的范然墨无语，对方都答应好心照料了，回绝的话就显得刁钻了。

「那妳在这里躺着，好了再走。」护理师瞧了一眼便逕自走出隔间回岗位办公，徒留楚献和范然墨互视无语。

楚献挽起唇边一抹弧度。

范然墨无言以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好像从来没跟妳打过交道？」

有些彆扭，甚至高涨成僵硬的氛围终是在范然墨率先开口而有打破的迹象，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竟是她先开头。「楚献……吗？谢谢，不过我躺在这儿慢慢休息就会恢复正常的，你可以先离开，不必听妈妈……啊，不必非得听老师的话留到最后。」

「妈妈？」他眨眨眼，似乎对自她话中不经意洩漏关键词的话题颇感兴趣。

「……嗯，班导师就是我妈妈。」像是既知躲不了问题似的，范然墨沉吟片刻便果断承认。

忽而灵机一动，楚献煞是淘气地指了指自己再盛绽一朵如花绚烂的笑靥，灿烂无比。「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吗？」彷彿若为第一就是赢家般，他略激动地问着，期待着她口中绝对为肯定的答案。

范然墨对他的笑感到不适应，明明国一的时候完全没有交集的。但她还是以颔首作为回应，他说的是事实，确实、也没想过但终究是让他第一个知晓了这回事。

若将画面定格，便是保健室一女一男，一坐一立，男孩子眸中柔光四溢，而女孩子虽面色不佳，不过眼里的微微惊诧和不反感的一丝感觉表露无遗，滞留三五秒后的一刻，人儿开始动了起来，好似被下了时间静止魔法的一齣舞台剧又继续演起。

「我给妳买早餐吧。」楚献指腹摩娑着口袋中仅余一个，涩且粗糙的硬币，「钱就不用还了。」

说罢他便一溜菸地小跑步往福利社的方向。

她什幺都来不及说。

也没来得及看清他犹豫过后乾脆决定的模样。

背影颀长纤瘦的男孩几丝髮绺随跑步轻扬，正巧，一一纳入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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