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阙（上）

琼林宴原先是皇帝在殿试后为新科进士们举行的宴会，自从两百年前文帝在琼林宴上赐了两桩婚后，琼林宴逐渐变成高官大吏们的择婿大会，先帝在位期间，又进一步允许各家适龄女郎飨宴，促成了无数姻缘。

宋阙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冷风刮在他发烫的脸颊上，终于唤醒了他的神智。他看见自己扶着茅厕的门站着，遥遥可见远处灯火通明，风中隐约飘来一缕丝竹之音。他迈开腿，刚往前踏了一步，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周遭无人，不然这新晋的探花郎可要丢大脸了。他定定神，在原地又歇了会，才步履蹒跚地朝着光亮处走去。

他行至一荷花池，不知从哪冲出来两个女子，黑灯瞎火地没有看见宋阙，追逐打闹间将他撞下了石桥。可怜宋阙落水后头撞到了桥墩子上，彻底昏了过去。

燕儿扒着桥栏见那人沉了下去，急道：“莺莺，快去叫侍卫来救人。”

把人撞下去的莺莺此刻却冷静道：“不能去叫人。公主今日托病不出，整个宫里都知道霖安宫宫门已闭，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偷溜出来玩。你等着，我下去将这人捞上来。”

“那是个大男人，你怎幺捞得动？”

“得了吧，那人身无二两肉，要不然怎幺会轻易被我撞倒？”

话音刚落，燕儿只听“扑通”一声，莺莺跳入池中。

燕儿在桥上等得心焦，连催数声，莺莺才勾着那人的脖子浮上水面。莺莺喘着粗气道：“燕儿，你也下水来帮帮我，我的手酸死了。幸亏这荷花池不深，这人就沉在池底，捞是好捞，要靠我一人把他带上来可没这个力气。”

两个姑娘哼哧哼哧地先把宋阙推上岸，然后才自个儿爬上来。

燕儿道：“快，摸摸他还有气没？”

莺莺冰凉的手在宋阙鼻下一探，探不到什幺气息，慌得又是压他胸腹，又是打他耳光。宋阙吐了几口水出来，但人还是没醒。

此时燕儿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莺莺，我们赶紧找人送他去太医院吧。他可别死了。今天来赴宴的，都是新科进士啊。要是他入了一甲，砍了我二人的头都不够给他陪葬的啊。”

“为今之计，”原先跪着的莺莺，站起身：“只有找公主保护我们了。燕儿，我去找辆推车，我们把他带去霖安宫。他就是死，也算死在公主的霖安宫里。”

“莺莺，可是，这样不就陷公主于不义了吗？”

“宫女的命如草芥，公主的命如宝珠。这桩案子，你是要草芥去抗，还是要宝珠去扛？”

凰珠好奇地踢了踢地上的男人，宋阙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凰珠走到宋阙耳朵边，突然猛一跺脚，宋阙还是一动不动。凰珠蹲下身切他的脉搏，无趣道：“还活着，把他的衣服扒了去烤干，至于他，扔到你们的被窝里暖和暖和吧。”

燕儿不知道莺莺是怎幺和公主说的，她一边和莺莺解宋阙的腰带，一边担心公主突然回过味来发飙。将宋阙脱到只剩亵裤，二人正要把他抬出去——

“慢着，”坐在梳妆台边的凰珠捻着鬓边的一缕秀发，转过脸来，语声妖娆，笑意轻浮：“把他脱光，放到我的榻上。莺莺，你不是说，他说我祸乱朝政，你气不过才把他推下池的吗？”

燕儿听见凰珠的说法，看了莺莺一眼，又低下头去。凰珠没注意她的小动作，继续说道：“莺莺，我要你也脱光，用你的身体去把他捂热，记得盖上被子。他快要醒的时候，你就出来。”

宋阙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疲惫，他刚动了一下腿，身边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他仰起头，吃惊地见一位如花似玉的女郎惊惧地躲在被子后面瑟瑟发抖，她一双藕白的手臂掩住胸口的被褥，裸露在外的削肩无端泄漏了春光，一双杏眼里流转着小鹿般莹莹的泪光。

宋阙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的身体，立刻盖回被子，先发制人道：“你侮辱了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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